凯旋的大军将从东门入城,于是自东门外十里,便已铺上了长长的地毯,沿路大小官员间隔站立等候,同时还有民夫民女带着瓜果花束夹道相迎。
从城门到皇宫之间的那条主道之上,更是一路妆点,直到宫城。
永定陛下的銮驾也被簇拥着出了天京城,亲自到城门口迎接。
天京城东城小乞丐王四娃子也趁机溜出了城,仗着自己瘦弱灵活,挤了半天,终于在城门外不算很远的地方挤到了一处靠近路边的位置。
没过多久,就听见远远的一阵骚动。
王四娃子伸长了脖子望去,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一抹极其鲜艳的红色,那是一顶头盔上的红缨,紧跟着一个披甲的威武军士完整地撞入他的眼帘,而在他的身后,紧跟着许多名披坚持锐的军士。
红缨、铠甲、长枪、骏马,这些东西汇集到一起,带给人无比震撼的视觉冲击。
王四娃子顿时感觉脑袋嗡地一下,似有热血不住上涌,这些就是传说中的军士吗?果然跟只知道到处欺负我们的捕快衙役不一样啊!
这威风!这英勇!
我今后也要从军!
只一瞬间,王四娃子的心中就有一个念头深深镌刻。
忽然,远处响起了一阵更加疯狂的惊呼,让王四娃子不由得好奇起来,踮起脚尖望去。
只见在那一队威风的骑士身后,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小土堆,被放在一个板车上,由四个军士拖拉着前行。
嗨!没见过世面的人,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一座小土堆之后,又是一座小土堆,然后再是一座小土堆。
当视线里出现了十余座小土堆的时候,王四娃子才在四周刺耳的惊叫和嘶吼中瞧见小土堆的真容,双腿一软。
那哪儿是什么土堆啊!分明就是一个个人头垒起来的小山!他腿软倒地,但四周拥挤的人群根本没给他倒地的空间,反而将他凌空夹在了半空。
他挣扎了几下,发现挣扎不了,便索性不管了,乐得省力。
几个护送的军士齐声高喊,“北渊夷狄,侵我河山,今大破之,枭首以筑京观,扬我赫赫国威!”
霸气啊!
王四娃子虽然听不太懂那话里的意思,但总是懂那种情绪的。
他不由自主地挥着拳头和四周的百姓一起疯狂地嘶吼着。
“大端万岁,大端万岁!!”
激动之下,他的目光便敢大胆地去看那些人头,只见一颗颗头颅都泛着些灰白,他并不知道那是抹了石灰的缘故,还以为北渊蛮子都是这般。
有的面目狰狞,铜铃般的大眼睛死死睁着,甚是恐怖;
有的虽双目紧闭,但嘴角咧开,竟似在阴笑着;
还有的容貌恐怖,似非人类,看得王四娃子对北渊蛮子厌恶不已,同时也佩服这些大端的军士,敢跟这些凶神恶煞作战,关键是还打赢了!
头颅小山一座一座地朝前走着,在他们的身后,便是一队军士组成了方阵,缓缓前行,方阵的正中,一匹矫健俊美的红色骏马上,坐着一个披着明亮铠甲的男子。
男子背上的红色披风迎风招展,如同一团烈火,彰显着战神的英姿。
“这人谁啊?”
王四娃子小声嘟囔着,自然无人理会他的问题,但问题也很快得到了解答。
不知有谁喊出了第一声,渐渐所有人都在呼喊着他的名字。
“飞龙将军!”
“飞龙将军!”
“飞龙将军!”
征北军大帅,征北将军,韩飞龙!
整齐的呼喊合成一道滚滚音浪,激荡着每一个人的耳膜,但他们都不在乎,只觉得热血和激动。
喊声和目光跟随着韩飞龙来到城门处,他迅速下马,朝着眼前明黄色的銮驾,单膝跪地,喊声也在他下跪的同时戛然而止,只剩下灼灼目光依旧聚焦在他的身上。
他沉声高喊:“末将韩飞龙,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銮驾的帘子被两个宦官缓缓拉开,一身明黄色帝袍的杨灏从椅子上站起,向前一步,走出帘子,走下銮驾,亲自将韩飞龙扶起,笑着道:“有良将如此,是朕之福,是大端之福,是万民之福!”
杨灏拍了拍韩飞龙的肩膀,转身上了銮驾,立刻有宣旨太监捏着尖细的嗓音,高声诵读着封赏的旨意。
韩飞龙封镇北侯,加大将军衔,赐良田、金银无数,征北军其余将领也各有封赏,军士们亦有丰厚赏赐赐下。
宣旨太监的一个个字,似乎都化作了漫天飞舞的馒头和铜板,听得王四娃子一阵迷醉,更是坚定了要从军的想法。
一片欢乐振奋的气氛中,杨灏站在銮驾上,面朝着凯旋大军和天京城的百姓们,挥动着拳头道:“大端,是我们共同守护的宝贵家园,面对强敌,我们绝不妥协,绝不退让,只要我们君臣共济,军民齐心,那些胆敢觊觎我们平静生活的贼人,都将如这些人头一般,化作我们的荣耀!朕与你们同在!朕为你们自豪!大端万岁!”
“陛下万岁!大端万岁!”
銮驾下,韩飞龙带头喊了一声,于是四周又响起了震天的呐喊。
一派王朝鼎盛,民心归附的好光景。
王四娃子涨红着脸,甚至觉得,能在天京城里当个乞丐,都是自己的福分了。
銮驾上,杨灏伸手一按,四周便缓缓安静下来。
他正要开口,一个人影却猛地冲到了銮驾前的空地上,跪地高声哭嚎着,“陛下,求求您了,救救我晋国子民吧!”
北渊的西南,草色渐绿,云落和陆琦,正快马加鞭地赶往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