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宁给豫宁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却发现她发烧了。
这小女孩显然不是刖儿跟忧儿带回圣城来的朋友,不然为什么她的身上不但脏,还有多处的淤青和伤痕?她不相信姐姐跟涂大哥会放自己的女儿受这样的苦,只有一个可能,因为姐姐说:“宁宁不见了。”
是他们两人把她抓回来的?为什么?
可怜的孩子,听见宁宁在睡梦中都喊着“妈妈,妈妈”,香宁就更难过了,她一边用干毛巾给她擦拭汗水,一边用冰凉的手抚摸她发烫的额头,让她能好过一点。
等她烧退了,没那么辛苦了,她才离开屋子,破天荒地拿着刺绣,走到村里的一家去换了一只雏鸡回来。
看着香宁拿着鸡走进屋去,屋外的黑豫惊讶得睁大了他的凤眼,却不敢问婆婆这是干什么。
香宁八年来第一次杀生,可她不在乎,也只能这么做,眼看姐姐的孩子实在太过瘦弱,一定是被刖儿他们虐待成这样的,所以她决心炖只鸡给生病的豫宁进补。
然后,她还替豫宁洗干净了她原本身上的衣服。这衣服是红白色的,不像是姐姐跟涂大哥喜欢的颜色,为什么会是红白色?有太多的疑问了,最大的疑问就是,刖儿他们,是怎么把姐姐的女儿拐来的?而且姐姐的女儿分明就是圣城的圣女,难道这是命运的牵引吗?抑或是刖儿早就知道她是圣女,所以才把她拐来的?可是假如真的知道她是圣女,明明是自己将来唯一的新娘,却又将她扔在了山坡上,理都没有理她?太多的想不通了,那些小孩子的思想,香宁现在是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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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忧儿跟黑刖在城堡中。
他们两人才刚分头沐浴完,现在正跟爱者一起用餐呢。丰富的佳肴都是黑刖的最爱,已经有三个月没闻过饭香了。
“你就不能吃慢点嘛?小心咽着啊。”爱者苦口婆心地规劝,看来黑刖是真的饿疯了,可爱者不忘正事:“圣王小子你还没报告这次出去的收获呢,历练的目的达到了没?”
“什么目的?”黑刖一边扒着饭一边看向爱者,居然不明所以。
爱者差点想吐血:“你自己说的要去抓瓜尔佳那两姐妹的孩子回来的啊!”他其实很不想生气的。
“啊!”黑刖真的咽着了,他使劲地捶着胸膛,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之后才说:“我把她忘了在山坡上了!”而后又无所谓地补充道:“不过没关系,明天再去找她。应该一时半会死不了。”
“……”他是真的把人抓回来了吗?可是怎么感觉他在说一只动物?爱者对黑刖的表现充满了怀疑。
转头见忧儿拿着碗筷却没有什么食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爱者正好游说:“忧儿,赶快吃,待会吃完了回去跟圣姑道个歉就没事了哦,圣姑她啊,这几个月来……”
“不要!”游说被黑刖打断了,小家伙一边啃着一只鸡腿,一边嚷嚷:“忧儿又没有错,干嘛要跟丑婆婆道歉?不要不要,爱长老你别多事,以后忧儿就住在城堡啦!楼下房间不是多着嘛?”
可是那都是正在山洞中制止魔力的长老们的房间啊……爱者又要开始长白头发了,怎么黑刖一回来就出状况了呢?
忧儿没有出声,只用筷子戳着饭碗,哪怕饿了三个月,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了胃口。
“给,羊肉。”见忧儿失了神,黑刖赶紧往她碗内夹了块肉,并说道:“快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啦。”
忧儿看着碗内的肉扁起嘴来,不知道是该吃好还是不吃好?
爱者这才发现问题:“怎么忧儿你开始吃肉了吗?你跟圣姑不是只吃素的吗?”
“那是丑婆婆自己吃素好不好?”又是黑刖抢先回答,完了他又给忧儿夹了块牛肉:“忧儿快吃,别理他。”
“……”刖儿其实是魔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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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豫宁已经醒来,香宁赶紧将她抱在怀里,并扶她起来。鸡汤早就准备在床边了,她柔声说道:“醒来了?该饿了吧?先喝碗鸡汤好吗?暖暖心。”香宁表现出许久没出现过的热切,因为怀里的小人很可能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呢,是这个世界上自己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了。
豫宁困难地睁开了眼睛,觉得头很痛,第一反应便是抱着自己的小头轻声嚷道:“别打了,别打了……我头好痛……宁宁不哭了,保证以后都不哭了……”
“……”这到底是什么反应?谁打她了?姐姐怎么可能舍得别人打自己的女儿?“告诉婆婆,谁打你了?”
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不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哥哥,豫宁悄悄地松了口气,然后露出了疑惑:“婆婆是谁?”
原以为小女孩醒来后刚看见自己满是疤痕的脸会害怕,奇怪的是豫宁的脸上只有坦然跟疑惑,刚刚醒来时的害怕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不过这个问题却把香宁问倒了,她看着小女娃,表情是欲言又止的,许久之后,她才道:
“他们都叫我‘丑婆婆’,你也可以这么唤我。”说着,香宁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轻地抚摸豫宁的头,虽然脸上都是疤痕,可眼中却盛满温柔。
豫宁居然看见了,她说:“婆婆才不丑,婆婆的眼睛很漂亮,跟妈妈的眼睛一样温柔。”她朝香宁展开了招牌式的甜美笑容,只是这在生病中的笑容稍微打了点折扣,显得有点牵强了。
见小女娃明明不舒服,却依然挤出笑脸来安慰自己,还真象姐姐,香宁笑得更开心了,看见豫宁,就像看见自己跟姐姐小时候一样:“告诉婆婆,小女娃叫什么名字?”
“宁宁。”由于实在太疼了,加上连日来的折腾,豫宁忍不住依偎在香宁的怀里,汲取着温暖。
香宁是八年来第一次跟一个人这么亲近,就连忧儿也从来没有这般依偎过在自己的怀里。香宁得到了预期中的答案,她就知道,眼前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外甥女:
“全名呢?”
“涂豫宁。”闭着眼睛,豫宁享受着这个明明陌生,却跟娘亲十分相象的怀抱,感受着这一个月来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暖和依靠。
“……”
见香宁没有接话,闭着眼睛的豫宁忽然满足地深呼吸了一下,说道:“婆婆身上有种香味,很好闻哦!跟娘亲的不一样。”
“……”闭眼的豫宁根本没有发现,香宁正因为她刚刚的回答而红了双眼。涂——豫——宁,眼睛一闭,泪水便沿着面具滑落,以前再苦她都没有哭,可是此刻她只想跟姐姐香宇说:
姐姐,香宁也很想念你……只是……我……
泪水居然就这样决堤,就因为亲耳听见姐姐的女儿说出自己的名字:豫宁。
温热的泪水落到了豫宁的发鬓上,她支撑着离开了香宁的怀抱,转身抬头看着忽然哭成泪人的老婆婆,本能地就伸手要为她拭去那两行泪水:
“婆婆怎么哭了?”
香宁摇摇头,想让小女孩放心,却就是没有办法止住那泪水,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哭了,所以这一次,她要流完这八年的眼泪吧?
豫宁撇了撇嘴,也很想跟着哭,可是脑海中随即浮现了黑刖的黑脸,她就忍住了,只说:“婆婆跟娘亲真象,每次宁宁靠在娘亲的怀里时,爹爹不在的时候,她就总是忽然哭起来,跟婆婆哭得一样伤心呢。”
孩子无心的陈述,却引起香宁更深刻的心痛,她抱紧了豫宁,决定让自己哭够了再说。
被抱紧的豫宁只好用唯一能活动的小手,轻轻地,本能地一下又一下地拍着香宁的后背,表示安慰。
许久以后,香宁终于稍微平服了。用衣角擦干了眼泪,她稍微推开了豫宁一点,然后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豫宁的嘴唇,俏皮地说道:“要替婆婆保守秘密喔,不能告诉别人婆婆刚刚哭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