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安安他们被遣走之后,香宁就开始显得忐忑不安,不知道一个月后是不是就能见到姐姐了?姐姐会认得她吗?
香宁倚在窗前漫不经心地瞧着那荷花池,黑豫则站在自己屋子的窗前注视着她,心里只有纳闷,不知道她有什么心事。
此时豫宁来到他的屋内,在他面前猛挥手,他居然都浑然不知,真神奇。
“豫叔叔!你看着婆婆干嘛?”只能用摇的了,豫宁直接拖起黑豫唯一的手,摇来摇去。
“呃?”低头瞧见跟仙女长得一模一样的豫宁,黑豫皱了皱剑眉,觉得自己精神开始恍惚了。
这一低头,豫宁却发现了“新大陆”:“豫叔叔!你干嘛留起胡子来?”好丑哦,一下子老了二十年!
“呵呵,”黑豫摸了摸须根,才留了几天,没想到就被看出来了,他忽然腼腆而正色地问豫宁:“好看吗?”
“不好看。”诚实宝宝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抛出最低的评价:“像是老了二十年哦!看上去豫叔叔都快五十岁了。”
不料黑豫听后却开怀地大笑了起来,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见黑豫如此开心,豫宁只觉得不解。等黑豫笑完了,他居然小声地、严肃地问了豫宁一个问题:
“你觉得豫叔叔跟婆婆相衬吗?”
“……”不是诚实宝宝不够诚实,而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不过婆婆明明是个年轻女孩,豫宁答应过她绝对不会泄漏出去。想了想,豫宁还是决定忠于自己:“豫叔叔还是把胡子剃掉吧,帅一点才能衬得起婆婆啊。”
“嗯……”黑豫环手在胸前,想了想,马上就拿起一把小刀,咻咻咻地就将几天来好不容易蓄好的胡子刮掉了。心想:也对,仙女怎么能配个老头子?
另一方面,安安他们被送到死亡森林外边之后,不久穴道也自动解开了。
重新获得自由的安安真的觉得忍无可忍了,他转身就重新跃进了森林内,杜杜跟春儿连忙跟在后边。心想那个叫圣王的人实在太可恶,明明软禁了豫宁七年,还用石子打她,怎不叫人气愤?现在碰见了他们三人还好,要是让涂师伯知道,恐怕整个圣城都会被铲平。
可是一天过去了,他们三人还在原地打转。
“为什么还是这棵树?”安安已经对经过的每一棵树都做了不一样的记号,可是无论怎么避开已经经过的树木,最后,也都还会回到原地,而且已经没有新路可以选择了。
这跟他们昨天轻易进入圣城的森林不一样,可到底是什么不一样,三人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只是入夜以后森林内的气温骤降,加上满布入口的白骨所散发出来的诡异气氛,更让整个低温的森林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到处弥漫着阴森恐怖的绿光,偶尔还能看见鬼火在远处飘动。
“啊!又来了又来了!”是鬼火,这次那团绿色的火焰一直在他们三人的一丈远处徘徊着不肯离去。春儿抱着杜杜的手直哆嗦,原来深夜的死亡森林跟白天差那么多。
加上一整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连半口水也没有沾过,此时三人就更觉得饥寒交迫了。春儿性格再乐观,也开始不自觉地不停颤抖起来了。
“你发烧啦!”杜杜不满地宣布,见她平时身体强壮得跟头牛似的,怎么这时候却生起病来?
“没有,没有,我哪里有发烧?”春儿也不满地否认,接着就开始一边哆嗦一边埋怨还在那边研究刻纹的安安:“五师侄,你到底找到入口没有?宁宁会被那个魔鬼折磨死的啦!”此时黑刖在春儿的心中已由50分的神仙哥哥贬为“魔鬼”了。
不行!爹爹说要是进不去就要拖他们两人出去,杜杜当下便点住了春儿的穴道,不管春儿在生病中依然能杀人的眼神,对安安说道:“弟弟,走吧,明天再来好了,先吃饱了,明天再带干粮来研究啦。”
“你先带春儿走,在外边找个客栈等我跟宁宁就可以。”还在聚精会神地研究树上刻纹的安安头也不回地说道。
深知弟弟一向有异于常人的个性,一开始钻研医书啊什么奇怪的事情就会六亲不认,所以杜杜决定放弃了,先救了春儿再说:“那我带她看大夫去,你撑不住就快来找我们,等她好了我就来找你。”
“等等。”安安忽然转身拾起了春儿的手,把脉后,便从身上取出纸笔(注意,那真的是笔,而且是圆珠笔,若惜送他的。),然后写下药帖,对杜杜说道:
“吃这个就可以了,在自家药庐就有,一天三次,每次一帖。”
“哦。”杜杜也没多想,反正弟弟早就跟爹爹行医了,在过去七年里边,就是他跟爹爹一起医治那些被涂师伯误伤的人的。
“还有,”安安再次叫住哥哥:“不用回来找我了,等春儿好了就直接回山庄找涂师伯过来。”恐怕他也不是那个圣王的师父的对手。
“怎么可以?这样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我要是扔下你回去了,肯定会给娘掐死的。”那样死亡森林的幻觉就成真了。
知道拗不过哥哥的坚持,安安也决定作罢,回身继续研究树上的刻纹去了,他在想,是不是有别的方法可以找出那个真正的入口?
距离那三人误闯圣城事件已经三天了,豫宁他们早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这会香宁正坐在荷花池边,指导豫宁弹琴。
除了香宁,豫宁的周围还有许多听众,包括三只小狗、四只小猫和一堆兔子。
“音色不对。”香宁沙沙的声音在曲子的某一点高潮部分忽然响了起来,激昂的音调马上嘎然而止:
“是哪个音调?”
“这里。”香宁俯身给豫宁做示范,即使戴着黑色手套,依然能纯熟地弹出如行云流水般灵动流畅的音符。
“婆婆好棒!”豫宁能感受香宁音符中的感情,还有专注。
香宁起身前居然朝豫宁做了个伸舌头的鬼脸,当然是在黑色面纱后,因此只有豫宁能瞧见。她还捏了捏豫宁的鼻尖,不以为然道:“小丫头刚刚在想什么?分了神?”豫宁早就习惯分享了婆婆的秘密后,她没来由的古怪表情,配合她满是皱纹的人皮面具,效果就更搞怪了。
“唔……”婆婆太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她:“我在想,不知道那三个人好不好?”
香宁就知道是这样,她摸了摸豫宁的小头,说道:“去问问你的豫叔叔吧,他一定知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不太好耶,其中一个还在迷宫中不肯离去,我看他都快缺水晕厥了。”
“啊?怎么会?他为什么还不离开?”豫宁眉毛都拧紧了。
黑豫耸了耸肩,权当回答,直接坐到竹栏杆之上,想要好好听香宁弹琴,可是豫宁却不让他清闲:“他是不是走不出迷宫了?那豫叔叔快去救他好不好?”
“他哪里是走不出?刖儿设的结界是防止别人进来的,又不是防止别人出去。”
“那他是要进来?为什么还要进来?”
再次耸肩。
“那豫叔叔,他会渴死吧?快救救他?”豫宁恳求道。
可黑豫一向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哪怕他失去记忆:“不行,他曾经把刀架在忧儿身上。”
“……”不再说话,豫宁怎么可能不了解黑豫?于是她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当晚,她在半夜悄悄地起来,拿了水袋和干粮,便走出了竹屋,朝死亡森林跑去。
香宁跟着起身走到竹门前,注视着她的背影,并没有阻止,也许这一次豫宁就可以回到姐姐的身边了,她其实很高兴,因为这是七年来她一直寻找的机会,可惜黑刖自从把豫宁拐来以后,就没有离开过圣城,而香宁又深知豫宁的命运跟圣城和黑刖息息相关,所以才一直没有强求。只是,她内心深处,那一部分隐隐的失落感又是什么?
是长达七年的感情,忧儿没有生活在她身边的时候,是豫宁一直在陪伴、鼓励和支撑着她。
香宁悠悠地叹了口气,刚想转身回屋内休息,却正好看见对门的黑豫。
愕然,每个晚上的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那树林中的温泉内守候仙女的吗?可为什么今夜还在这里?他已经放弃了?毕竟已经有十五年了,还是说,他早就忘记了那夜的仙女?
没有任何言语,这一次,轮到香宁在黑豫的注视下,不发一言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没想到,在安安支撑不住,晕倒之前,他看见了豫宁。
“喂……”豫宁及时上前扶住了他,可惜他已经不省人事,加上身材比例悬殊,豫宁最终还是不敌安安的重量,被压着双双跌倒在地上,姿势还很暧昧——
安安干涸的嘴唇就贴在了她的唇边,只要豫宁一说话,两双唇就碰到了:
“喂……”所以豫宁没再说话了,她只努力地想要移动他一点,可惜失败了,他真的很重,非常重,他大概跟豫叔叔差不多高吧?而且比豫叔叔要壮喔。
安安在看见豫宁的最后一刻昏迷了,他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所以晕厥之前,他的眉毛才舒展开来,没有紧锁,也才能安心地晕过去。
属于特别陌生的男孩的气息一直在豫宁的唇边粗喘,加上属于男孩不一样的紧绷的皮肤的触感,以及他脸上须根点点刺着她脸颊的感觉,让即使从没男女概念的豫宁都开始不自觉地脸红起来,何况这个大男孩此时又整个人都压在自己的身上?
豫宁知道不会有人经过这里,要是这个大男孩就这样一睡不起,那么她是不是也会因为被他压得不能动弹,所以一起死在这里?那婆婆怎么办?小狗小猫们又怎么办?婆婆大概不会愿意帮它们每天洗澡吧?……
时间就在豫宁的胡思乱想中慢慢流逝,庆幸的是两人共同的温度不至于让晚上的低温对他们造成影响。
难道这个男孩睡觉都不会翻身吗?老是保持一个动作会容易造成身体麻痹吧?拿着水袋的手好酸喔,他再不喝水会不会真的死掉?于是豫宁终于下定决心用声音来唤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