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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既定的,难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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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该怎办?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涂豫宁?

艰难地咽着口水,当黑刖睁开眼睛以后,他已经振作起来了,原本红色的双眼,此刻变为灰色,他终于看进豫宁无比清澈的双眼,跟她对视,眼神却是坚定而空白,他说:“他们说你是圣女,我们必须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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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刖在宣布完她是圣女,他们必须完婚之后,就没再说话,依然保持原来那一丈远的距离,一前一后,豫宁沉重地走在前边,他跟在后边。

是的,豫宁第一次觉得肩膀上压了千斤的重担,让她觉得有点负荷不来:她是圣女?原来手上的镯子就是圣城失踪多时的圣物日月镯?

豫宁还隐约记得,这关于日月镯的各种传说,许多圣城人在朝她扔石子的时候,就骂她的母亲偷走了日镯,可是这镯子分明打她有记忆以来就在自己的手上,不管怎样都取不下来。然后,他们还说,月镯在另一个魔女的手上,那是她的母亲的妹妹,是香宁阿姨。可是,这第二个镯子,豫宁记得她是在圣城醒来后便有,这又是为什么?

然后,婆婆说,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她手上的镯子。也就是说,婆婆是知道的?婆婆明明是个年轻女子,却伪装多年,孤独在圣城生活。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豫宁反而更想知道,婆婆是谁,跟她的阿姨香宁是什么关系?她有过怎样的悲伤,为何要这样活着?

想着想着,豫宁听见了隐约的哭喊声,是个小男孩的声音:“呜呜……杀人啦杀人啦!你们这些酒肉猪头,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乞丐!”小男孩一边哭一边闪避,被一个穿着官兵衣服的男人拿刀追砍着。

就在小男孩快被抓住的时候,一个中年乞丐妇人拿拐杖挡在他的跟前,为他挡去最致命的一刀,并跪着苦苦哀求:“官爷,小乞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陪着笑,然后回头朝小男孩破口大骂:“兔崽子!还不赶快把官爷的钱袋交回去?!”官兵的钱他都敢偷,简直不想活了。

小男孩这才跨着脸,战战兢兢地拿出一个钱袋,双手奉上。

“哼!”谁料那官兵正在气头上,没有伸手拿钱袋,却恶狠狠地举刀想要砍掉男孩偷钱的双手——

说时迟那时快,乞丐妇人下意识便以平常偷东西最快的速度,拨开男孩的双手,自己的右手则被剁去了五指!

“师父!”小男孩大喊,眼睁睁地看着师父几根手指头流出泉涌似的鲜血,气愤难平的他压制不住满腔的愤怒,猛地不顾死活,就往官兵抓去,想要抓烂他的脸:“陪我师父的手指!陪我师父的手指!”失去了右手手指,以后师父要怎么生活?这可是小偷生存唯一的能力啊。

“不要!兔崽子!”乞丐妇人忍痛大喊,继续大骂:“快给我下来!”

官兵被抓得不耐烦,根本不理会他的控诉,用力一甩就把他轻易地甩到地上,抢回钱袋,一不做二不休,举刀就要了结这个浪费了他不少时间的乞儿——

“不要!!!”是豫宁的喊声,太晚了,刀已经落下——

“师父!!!!!”是那失去手指的乞丐妇人,拼足最后的力气,倾身为男孩挡去了那胸口的一刀……

官兵见乞丐妇人吐血断气,冷哼一声便离开。

剩下小男孩挥袖擦了擦满眶泪水,刚刚鲁莽愤怒的表情消失了,此刻小脸中只剩苍白,他摇着浴血的乞丐妇人,囔囔说道:“师父你醒醒啊,他走了,不用装了,快醒醒啊……”

豫宁哭了,咬紧了嘴唇。

“师父,你看,我今天从一个瘦子身上偷了好多的银子,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一个、两个、三个……呜呜……师父你别睡啊,别装了,他都走了,我们可以去吃顿好的了……我们去吃你最喜欢的烧鸡好不好?快起来啊……你快起来啊……”男孩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一直在摇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妇人:

“我不敢了,兔崽子不敢了……不会再偷官兵的钱了……可是我觉得他们很可恶啊……师父……你起来啊……我不敢了……呜呜……娘……我喊你娘好不好?你不是说想要一个儿子?我给你磕头,你起来,我喊你娘……娘……”男孩一边磕头一边喊着,把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小男孩头撞在地上的声音,咚咚咚的传入豫宁的耳中,豫宁跌跪在地上,为自己刚刚的无能为力而心痛,她跟小男孩一起,哭得肝肠寸断,一直不愿意起来,却只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已经入夜了,黑刖也不知道他陪着豫宁站在这里多久了,三个时辰?还是四个时辰?不管过了多久,小男孩依然跪在地上,不死心地摇晃着他的师父,嘴中依然喃喃地喊着“娘”,让她别再睡了,快起来。

而豫宁则是跪在地上,守着那个小男孩:这个死去的妇人,一定是他唯一的亲人吧?

夜晚的凉风逐渐袭来,黑刖忍不住伸手要去拉豫宁的手臂,想让她起来,豫宁不肯起来,她一直含泪看着跪在地上的孩子,呐呐地说道:“我要带他回去。”

“你要带谁回去都可以。”因为你是圣女,黑刖在心中补充道,声音没有因为看见悲惨的一幕而有任何改变。

豫宁上前想要扶起小男孩:“我们把你的师父好好安葬好不好?”

小男孩却不领情,他挣脱了豫宁的手,用深仇大恨的眼神盯着她,彷佛刚刚杀死他师父的就是豫宁,他大喊:“你是谁?!滚开!我师父只是在睡觉!待会就会醒来的!”

“……”豫宁两眼的泪水再次决堤,换作是她,她也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

圣城外的人就是如此愚昧,自欺欺人,尔虞我诈,不分青红皂白。黑刖上前拉住豫宁:“走吧。”他说。

豫宁摇摇头,不肯离去,哭得全身都在战抖,只喃喃地说道:“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他?”

黑刖叹了口气,终于有所觉悟,她果然是圣女,想要打救所有人。

黑刖没有说话,他跪在血已流干的乞丐妇人身边,然后盘腿坐下,口中念着什么,抬手时掌心已经有一束白光,那光光芒万丈,迅速把乞丐妇人已经僵硬的身体包围,隐约能看见她胸口上的伤口逐渐愈合,可她依然一动不动。此时黑刖说:

“我以天神之名,请求地狱之神将你的原神归还于你的身体,请你醒来,重新开始你的人生。”

奇迹出现了,妇人逐渐恢复了呼吸。

黑刖将唯一一次起死回生的机会给了这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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