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陌炎商已将货物分为两路,较大一路依然走水路,只是无数小渔船都已散开来。较小一路走陆路,想必是更为珍贵一点,由陌炎商一行四人带在身旁。
陌炎商的手暗暗伸过来,覆在风柒冉抚在腰间的手上,风柒冉感受到那宽大而略带茧的手掌,雪白的手背一颤,接着眼睛一翻,眉头微皱,眸色流露出恶狠狠的警告。
“风柒冉,把你的璇冰剑藏好。”陌炎商眸子一点不眨,只是冷冷打量四周,耳听八方,暗暗作口型,窸窣而语,竟然用高深的内力使传音入耳之法将字眼清晰地传达给风柒冉。
风柒冉一怔,随即将腰间璇冰掖好在长袍之下。她心领神会,这九天神物璇冰剑之名,经过这祁断会武,已然是名动天下,不知有多少江湖人士在虎视眈眈,觊觎着它。
外面的大堂,吵吵嚷嚷,似乎很正常。其实,不然。这间酒楼来了几位客人,四人皆是默不作声,凝神,他们虽然看不见来客的样貌,但他们分明听得清晰,细微的“嘶嘶”声音不断发出,偶尔还夹杂着古怪的“吱咿”声。
身负重要货物,一点点异样都会引起四人的万般警惕。
风柒冉微微皱眉,隐隐有些怕,一瞥身边人,心中似乎莫名地有了底,略觉安慰。不过,内心浮动更多的,是期待。
这声音,不知是人的问题,还是武器的问题,或者,是毒虫蛊物。
突然,喧闹的酒楼,一下子,万籁俱静。
风柒冉眼神一亮,便欲飞身而出——陌炎商霎时拉住她,她的头不由自主地向旁边一歪,狠狠撞在他肩头,怒眸一瞪陌炎商,发现他已是头一偏,合眼。
风柒冉感受到手上的用力,顿时明白过来,也立刻装昏迷。而一旁的另外两人,早已极有默契地倒下了。
沉默。
太过安静,仿佛一刹间,不只是酒楼人静了,这明非城内的一切,皆已静了。
半晌,终是陌炎商先睁开了眼,有所感应,四人也皆随之睁眼,眸子相互对望,主意一定,轻挑起门帘,查看大堂情况。
有人趴在桌上,有人半倚在墙上,掌柜斜靠在柜台上,所有人,皆已昏迷,身姿还保持着先前做事时的样貌,有人抱着酒壶,有人口中饭还未下咽,甚至有人还咧嘴笑,这毒,太诡异。
一瞄门外,市集街头上的行人小贩也都昏迷。
唯独陌炎商一行四人清醒。
“为了区区在下,竟然放倒了整个明非城的人,阁下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点。”陌炎商语气冷漠,向四面言道,阴鸷闪过眼底,暗暗移动身形,将那白色身影罩在身后。
没有听到回答。
又是一阵惊心地沉默。
“施毒之人,定然还在酒楼内!”风柒冉忽然喝道,手一指,地上,是条小小的青蛇在蜿蜒,这蛇,看起来也不过是本地事物。风柒冉熟习医道毒学,自然知晓,凡是小蛇貂儿一般都性喜毒物。
四人立刻向酒楼四方飞身而出,分头查看这酒楼众人。
看人是否昏迷要测试其体温及鼻息,这道理,风柒冉也懂。
“啪!”“啪!”只听得一个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风柒冉出手如闪电,一人接一人地打过去,手触其脸庞,顺带探了探其鼻息,打耳光的方式,最是直接迅速!
估计这些经风柒冉特殊待遇后的昏迷者醒来后,一个个都成了猪肝脸。
她眉渐皱,下手愈发狠,没见到一个活人样!
其实,她应该庆幸。遇到了活人样,真的不如想象中那么有意思。因为,现在——
一个半趴在桌上的男子,似乎醉了酒,墨发随意披散,像是一个江湖行侠。风柒冉刚扳过他的脸蛋,他苍白的脸庞不见一点血色,还未有所动作,却见他微闭的眸子豁然睁开,眼睛微眨,接着冲风柒冉邪魅一笑——这妖娆似女子的男人,竟然没有昏迷!
心念闪烁之间,她“哗”地以手作刀,劈过眼前人,和他动上了手!
墨发男子并不应招,“哗”地飞身直上,一袭普通侠客打扮的青衣因劲风绽开,好漂亮的轻功!但此时,并不是风柒冉为他喝彩的时候。她唇角扯起一抹赞赏微笑,接着现出不甘与傲气,手拍桌案,腾空而起,直追其上!
墨发男子几个斜斜地闪身,身形快速如鬼魅!风柒冉尚未出剑,只想暂以拳脚功夫争个高下。
转眼,一黑色身影已欺身而上。余下两人,负手立于下方,紧紧监视着屋梁上的缠斗,同时耳观八路。
风柒冉早已不是吃素的料了,更何况,有陌炎商出手,试问当世能与之匹敌的有几人?
果然,那墨发飞扬的男子落了下风。陌炎商更觉不对,他的招式,似乎……
掌风袭来,墨发男子一个闪身,那劲风便直击柜台后的酒缸!那墨发男子似乎大惊失色,完全失了先前的镇定自若,俯冲而下从旁拿来一个大碗便舀起美酒——
完全是刹那间!酒缸被击得粉碎,他居然来得及舀酒,这速度,委实可怖!
飞散的酒缸碎片划裂了他的手掌,顿时鲜血涌出。他却似乎浑然不在意,自顾自摇头叹息,“唉,唉!这多少也是沉了七十年的女儿红,在这小小明非城,也属难得。可惜了一缸美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