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明,点点透进窗内,犹自伴随着些许夏夜的微风,却是吹不透人心。
屋内,很静。月正明,人未眠。
床上的一角,蜷缩着一个身影。借着月色的清辉,风柒冉将头缩在怀中,一个字一个字盯着那卷天绝书。
半晌,一页方咀嚼完。床上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伸手,却不知觉,手指关节竟都有些僵硬。一顿,毫无预兆,眼中泪水又无声地流出。
泪水溢出,便用手抹去。抹完,大不了再抽抽鼻子,继续翻看怀中书。重复的动作,她已然没有了感觉。
哭哭,再笑笑。这过程中,风柒冉一直都很安静。
像个很乖很乖的小孩。
将神游的心思渐渐拉回书中,风柒冉睁大眼睛咀嚼那一个个生僻的字眼。许是实在麻木了,并不觉得累。
万毒之祖,天绝老人。无数神奇可怖的毒药秘方在眼前一页页被翻过,这不知是多少江湖人士所觊觎的宝典。若在平时,风柒冉也会很感兴趣。
她又抬起手背抹了抹眼睛。毒药,是毒,可也是药。受过伤的人,才能渐渐成长。
又轻轻拿起一旁的银色小花,在窗外斜射进的清辉下,它只显幽幽。
风柒冉嘴角一点点上翘,眼神远远地飘向窗外。她已然在渐渐学着要给自己的心垒砌砖瓦,给自己的心穿上铠甲,这样,心才会一点点坚硬起来。
故作坚强的女子,最是让人心疼。
她依旧是那个风柒冉。没有任何人可依靠,也不需去依靠任何人。不是她的,她不怨,不求。如若遇到本应是她的,她……绝不会放手,必欲得之。
真正的世界,本就是如此残酷。
她好像又有些变了,当她终于意识到这残酷的世界之时。命中的因缘际会,种种纠缠纷错,有时,真的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默默在心底说好,经过这夜,她的眼睛不会再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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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夜晚。丞相府。
经过白天的养精蓄锐,风柒冉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好。她心下了然,很明白自己想要做些什么。
她已然在慢慢适应着,学会接受,学会承受,面对种种未可知的变数,冷眼静然处之。
提气纵跃,窜上高高院墙,却不想,已有了几个黑影在守候。风柒冉暗自皱眉,心念闪烁之间,却已见黑影飞身而下,便要动手。
这丞相府似有不对,少了些许……严肃的意味,月色朗朗,竟有黑影擅闯,相府的侍卫都在哪?
更何况,这相府,怎会如此安静?仿佛都没有了什么人。
只一角屋子有灯火闪烁,正是风逐业的书房。眼见着黑影人明目张胆地强行进入动上了手,风柒冉也不再忍耐,足下一点,轻盈落地。
书房内,正与黑衣者对峙的那人,忽见后面又有来者,惊异地“啊”了一声,却见那一袭白衣的身影毫无多言,迅速和黑衣人交上了手,几个来回便将其解决——风柒冉心下暗暗疑惑,这身手看起来,也不过是普通的小贼罢了。
转身面对身后那人,风逐业惊讶地“啊”了一声,风柒冉缓缓转头,那还未到花甲之龄的男人,已然白了头。
“你……”两人同时开口,又都停了下来。
风柒冉眼神默默看着风逐业,示意他先说。风逐业的声音竟显得如此苍老,“听说你生了重病,一直在四王府疗养,许久未见……”
“没有。”风柒冉淡淡答道,并不愿多解释。反问,“堂堂丞相府,怎会连一两个小毛贼都……”
“没有‘堂堂’了。”风逐业苦笑一声,“丞相之职已然有名无实,看这府中,都破败成什么样子了。”
“为何?”风柒冉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有为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朝野争斗,尔虞我诈,败了便败了,没有原因。”说着,他又一顿,“孩子,等你长大,或许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