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柒染抱着双腿,头埋于双膝之间。估计已经是傍晚了,这一天快过去了。寒月玄呢,他在做甚么呢?
空空的监牢之中本是有两个人,现在,只剩下她一个。果不出她所料,正是方才的女子,将阿依努尔带走了。
她感到心很杂,很乱,很是焦躁不安。隐隐似是有甚么预感,可究竟是什么预感,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烦躁,她自己却也道不清。忽见得牢门之外明光一闪,却是前方有火把的光传来。她微抬头,手忍不住举起略掩住眼睛。
又是一声“哐当”,竟然是她的牢门被打开了!
风柒染惊诧地看着面前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却感觉胳膊被人支起,钳制着她让她无法动弹。回肘欲挣脱,听得前方一个声音在低喝:“不要动!不会伤害你。”
似是熟悉..风柒染略微眯起眼睛,仔细在脑海中思索,却想不起他究竟是谁。
不由自主地被蒙上眼睛,带出暗牢。再度睁眼,明晃晃的光线让她的眼睛顿时感到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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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先告退!”
陌炎商略微一点头,方才的一群人有序地一一退出了房间。吱呀一声,房门被关上。亮堂的大屋子之中,只剩下了风柒染..与他。
她这才明白,刚才那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跟在四王爷身边的侍卫,墨剑。
“怎么了,杵着不动?”
许久未曾听到的声音似乎是从远方传来,还是那么低沉,冰冷,听不出喜怒。风柒染心中忽而明白了先前的自己为甚么会那么紧张与烦躁。微一舔干涩的唇,她淡淡接口道,“是啊,天地真的很小。”
“饿不饿?”背对着她的身影回过身子,陌炎商的眼神指了指一旁案几上满满一桌子的宫点,“饿了就用点。”
风柒染的眼神一直盯在那好久不见的脸庞之上,“不用了,我怕有毒。”
他的面容未大变,只是似乎身姿瘦削了一点。对于她的揶揄,陌炎商唇角暗起了一丝笑意,“怎么,宁愿饿死也不要毒死?”
“谁说我一定会饿死?只是不敢吃你四王爷家的东西罢了。”
“让我猜猜..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陌炎商的眉不自觉地微挑挑,“本王难道有前科?”
“我没这个意思。”风柒染走过去,站在那案几一旁,心中却暗念:如今是甚么光景,焉知什么人会做什么事情?就算先前没有做过,人也总都会变的。更何况是他。
“既然你光明磊落,我也拿你当朋友。”风柒染认真看向陌炎商,“所以,一起吃咯?”
“这有什么问题?”
“你先请。”
待得陌炎商坐下之后,风柒染方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在了他对面。
“我记得你从前中意吃冰糖葫芦。依然是景络帝都的厨师,一点家乡点心,相信你吃得惯吧?”
“我想你搞错了。景络大厨的手艺是不错,不过不是家乡点心。”风柒染一面说着,一面看向陌炎商。微觉得他脸色不太妙,又低下头。“你怎么会知道我中意吃冰糖葫芦?”
“有一次你同我上街,不就是买的冰糖葫芦?”
“有吗?”风柒染暗暗啃着,辨不清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抬眸,却遇到他直直的眼神在仔细打量着她,风柒染略咬了下唇,“看甚么,我吃相难看?怎么,你不吃吗?”
“你还在担心有毒,对不对?”陌炎商微低沉地一笑,“毕竟夫妻一场,我这人,你还不清楚么?”
“你说得不错。”风柒染停下了口中的糖葫芦,眼神似微有探究意味地看着他,“你这人,我从来就没看清楚过。”
“但你总该知道,我若是要给甚么人下毒,定然会明明白白告诉给他知,然后再让他自觉地把毒药喝下去。”
“你玩的东西总是很有趣。”风柒染微微一笑,双肘支起在桌子上,看向陌炎商,“就像是你会把人活活向那沸腾的血坑之中推。这种事情,一般人做不出。”
“很多时候,人的可怜在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就死了。世间的残酷有太多,这种玩法,又有什么稀奇?”陌炎商冷了颜面,口气漠然。
“不过,人在做,天在看。”风柒染的手肘突然自桌上撤了下来,头后退了一些,“你今时今日做过什么事情,以后都会一一报还。”
“我从来都不信命。”陌炎商霍然起身,负手而立,又轻轻一笑道,“不过,很少有人敢在四王爷面前这样说。这些话语,我真的是很久都没有听到了。”
“不敢不敢。”风柒染也站起了身子,“不过我知道,王爷海量,难道会因为我说了这些琐碎言语就一怒之下把我给杀了?更何况,我本就是个无用之人,王爷留着我,只会是监牢之中多一张嘴要饭,难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