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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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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陵有些恼了,心想着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啊,她放下鞋子,把门关上后,背靠在了墙上,沉思一会儿后,她赶紧把衣服脱了,换上了自己原来的衣服,然后拿着衣服走出门把她交给了售货员。

“对不起,高先生,我不能帮你试衣服了,我还有事,如果你女朋友不介意,你可以带着她一起过来试衣服啊,我有事就先走了。”幼陵温和有礼地说着,眼皮像是抬不起来一样,始终都不看高嘉铭一眼。

高嘉铭有些尴尬了,老实说以自己现在这样风度翩翩的样子,别说是白富美,幼陵也只是一个小清新而已,自己按理来说应该是不屑一顾的,可他心里就不是这样想的,今天鬼使神差地开车到孙奶奶那个小区附近游荡,见幼陵出来后,他当时竟想着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好好见她一面,然而现在他见幼陵这副表情和态度,便更加确定她不是那种有心机虚荣的女孩儿,心里有几分怜惜,便开口说道:“那,我送你吧。”

“不用了。”幼陵淡淡地回绝着,朝售货员说了声不好意思,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高嘉铭向售货员到了声抱歉,也赶紧跟了出去,出门后,他环顾四周,却见幼陵往对面马路走去,秋末的风,叶子黏在了幼陵的发梢上,落叶在地上跳着回旋的华尔兹,外面风寒如凉水,高嘉铭见风吹着幼陵那娇弱的身躯,让她看上去有些落寞和纤瘦,心顿时生出几分怜惜,

然而他此时心里虽有几分不舍,但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幼陵最终没买到合适的衣服,只买了些菜便匆匆赶了回去,到家后,只听屋子里欢声笑语的。

她心想难不成卓先生过来了?想着,幼陵加快了脚步朝客厅走去,只见卓禺求果真在客厅里,旁边沙发上还有三个人在那里坐着,几个人一起聊着天。

“禺求,关于上次的事情,真的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勒芸和我的宝贝儿子就有危险了,哎,为这事情,我和勒芸还商量过,在月底儿子的满月酒上,一定让你们两个做他的干爸和干妈,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呢?”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男士,年龄和卓禺求相仿,戴着黑框眼镜,身材略有些发福。

“这个有什么不愿意的,我们求之不得,再说了,别说是勒芸,换作任何一个人,我们都会上前救助的。”卓禺求微笑道,端起紫砂壶朝他们茶杯里倒茶水。

“呵呵,你和黛子什么时候要一个啊?”一旁的张伯伯问道,他今天过来本来是想约孙奶奶出去看菊花的。

“是啊,你好像和勒芸是同一天办的婚事呢,像勒芸这样我都嫌她晚了。”勒芸的婆婆说道。

也难为了卓禺求,本来日理万机的,现在却坐在这里,听着他们催生,心里不免有些烦躁,可表面依然笑道:“这个急不来呢,再说了,如果我和黛子生的是女孩儿,那不就更好了,两家攀个亲家,可以定个娃娃亲啊!”

话刚说完,孙奶奶却板起脸,一脸孩子气道:“这可不行,第一胎一定要是男孩呢!”

话音刚落,卓禺求他们四个立刻笑了起来,“奶奶,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这么传统啊!”

卓禺求说着,孙奶奶没有理会他,向旁边那个带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士看了过去,“小威啊,当初勒芸不愿意要孩子,你到最后是怎么劝服她的呢?”

那个叫小威的人胖,笑起来格外的慈眉目秀,说话的声音也软软温和的,很好听。

“奶奶,这个啊,我也不知道呢,就是陪她出去旅了一次游,她回来后就告诉我想要一个孩子了,哎,估计是到了年龄,别人劝都不用劝了。”小威说道,喜上眉梢。

孙奶奶听他这样说,有些失望,转头瞥了卓禺求一眼,只瞧他有些无奈,卓禺求心想着,除非把国家主席的位置预定给黛子,否则以黛子现在的雄心壮志,别说让她生孩子,就是让她休假,她都怕别人超过了她,心里难安。

“是啊,小威说得对呢,我那个媳妇啊刚开始结婚的时候,死活都不要孩子,我私下为这事情可没有少抹眼泪,可后来呢,她竟然想开了,到现在我不照样抱孙子嘛!所以,这事情不能强求,得让她自愿,让她自己想明白呢!”小威的妈妈说道,一想着她的孙子,眼睛都眯成了一个个月牙。

卓禺求赞成他们的话,然而,孙奶奶却心不在焉地盯着地板毛毯发起呆来。

几个人在闲聊之际,幼陵把切好的水果盘端了上来,小威伸出手看了看手表,起身对卓禺求说道:“小桌,我得回去了,这个时候我媳妇要吃饭,我儿子得睡觉的时候了。我得回去看看她,家里面保姆照顾的我不放心呢!”

说着,他妈妈,也就是勒芸的婆婆也站起身和孙奶奶告别,一旁的张伯伯也起了身,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小威再三盛情邀约卓禺求他们月底过去喝满月酒,卓禺求只得应声答应,见他们走后,回头却看奶奶脸耷拉着,一脸的无精打采。

“奶奶,勒芸也是31岁才生孩子的,黛子现在才29岁,她不想生,我们也不能勉强,说不定哪天她想通了,到时候让她开开心心地生,不也挺好的嘛。”卓禺求劝解着奶奶,其实心里也有责备黛子,也不知道等她到了31岁会不会真的下决心要个孩子。

果然,奶奶不领他的情,眼睛瞪了他一会儿,半天才说道:“你们,哎,你们让我怎么交代啊!”

奶奶这话一说完,卓禺求愣住了,不懂她的意思,便赶紧追问道:“奶奶,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孙奶奶赶忙又摆手说道:“没有,没事瞒你,只是我这把老骨头了,说去就是那一秒钟的事,死不足惜,可我不能带着遗憾走啊,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和黛子还没有孩子,你让我怎么给你的爷爷和爸妈交代呢?”

说着,孙奶奶眼睛已经莹润起来,卓禺求心里不好受,走过去安慰着奶奶,“奶奶,关于这件事情,黛子那边态度已经缓和了许多,您别担心,我保证您在世的时候一定能见到您的孙子出生。”两个人说了几句,卓禺求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一看,是高嘉铭那边打过来的,便走到一旁接电话,而孙奶奶则转过身,拿起茶几脚下刚刚小威带给她治肝癌的药物,然后颤巍巍地走到了电视柜旁边,拉开抽屉放了进去。

“什么?那个模特明天来不了了?”卓禺求对电话那边的高嘉铭吼道。

“不是已经和他们签了合同,付了定金吗?现在一句车祸就把事情推干净了,他们算哪门子的文化传播公司啊!”卓禺求不满道,他虽努力压低着声音,可口气着实燥怒。

“我不管那么多,这次他们公司必须给我找一个看上去十八岁左右青春活力的女模特过来,不,是几个,olive那边的jacky明天就要过来看拍摄了,只能等他重新挑选了。”卓禺求有些烦躁地说道,电话那头高嘉铭有些好奇,不知道卓禺求今天这是怎么了,像吃了火药一样,一阵商讨后,卓禺求挂了电话,转身看到奶奶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禺求,怎么了?公司出什么事情了?”奶奶问道。

卓禺求微笑道:“没事呢,公司人办事不妥当,我打电话训斥几句而已。”

“唉,凡事能商量的就别发火,天气冷了,生气容易动怒火,伤肝呢。我刚刚交代幼陵了,让她煮一些冰糖雪梨过来,你待会儿吃完饭喝一些。”奶奶说着,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卓禺求。

而卓禺求心里则是叹了口气,仿佛有好多莫名其妙的烦事在那里等着他,可他表面依然维持着温和和平静。

午饭过后,幼陵还没来得及和卓禺求说些话,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黛子,嗯,你在机场?好,你等一会儿,我去接你。”卓禺求温柔地对电话那头说着。

幼陵心里酸酸的难受,虽然开始都知道他已经有了妻子,可没想到现在发展成这样的状况,自己心存私心,竟想着让他们多一些分离时间。

卓禺求挂上电话后,奶奶有些不高兴地问道:“黛子回来啦?怎么,让你去接她?”

“嗯,她有些东西不好拿,让我去接她。”卓禺求平静地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孙奶奶也不想拦他了,淡淡地说了句:“回头到了月底你和黛子一定要去人家勒芸那看看,没听小威今天说啊,要让你们两个给他儿子当干爸和干妈呢!”

说完,奶奶便上了楼,卓禺求穿好衣服的一只手垂在那里,另外一只手还在拉着大衣的衣襟,大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幼陵轻轻拨动碗筷的声音,卓禺求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便朝门外走去。

晚上的时候,孙奶奶拿着一张试卷和一个mp5到了书房,幼陵在里面坐着,等待着第三次考试的判决,然而不知为什么,她竟没有半分的紧张感,只是轻轻地跺着双脚,像是在打节拍一样,她抬着头看屋顶上棕灰色的天花板,那上面的图画是一簇簇的凤尾花,这里一团,那里一团的,仿佛都黏在了一起,又像是一笔而下,中间找不到停顿。

幼陵看得有些入神,孙奶奶把试卷啪的一下有力地放在她的面前,严肃地说道:“小郑,这可是最后一次的考试时间,你可要慎重呢!”

幼陵这才有几丝心慌,瞬间又叹着气安慰着自己,“考过了,又能怎样呢?尽全力吧!”

试卷发下来后,幼陵坐在那里听着mp5里面传出来的听力,然后在试卷上填写着正确的答案。

今晚有月光,幼陵觉得老天爷对她太小气了,每次考试,都遇上难得的好夜色,这么好的夜晚,为什么不等她空闲的时候再拿出来呢?

只见外面的月亮像是挣破了禅纱,破涌而出的一颗灵珠,在空中耀耀而光,那天空盛月的一片,云薄的只剩下了一层轻雾,仿佛风吹到了天上去,月把云衣拨到了一边,照的那片如出了水,晕了墨的中国古画,幼陵想到了杜甫的那句诗,“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地方,心里有些震撼,“这么好的夜晚,难道我就不能任性一次吗?每次等待着通过,不通过的考试,上学如此,现在亦如此,大自然的回馈不是最值得珍惜的吗!”

幼陵想到这里,坐不住了,她抬头看着孙奶奶,她此时正拿一本书籍阅读着,幼陵心想也许她是故意不想欣赏这样美丽的夜晚,然而,自己,自己这次要随着自己的心走出那一步。

“哗”的一声,幼陵起了身,孙奶奶头都不抬一下,嘴巴里只管说道:“上完厕所早点回来,时间可还是那么多哦,小心你不够用!”

“奶奶,我不考了。”幼陵平静地说道,却见奶奶惊诧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仿佛她以为幼陵说错了话,或者她听错了话。

“你说什么?”

“我不考了,奶奶。”幼陵说道,口袋里还装着卓禺求送给她的那部手机。

“好,很好。不考的话,你想干什么呢?”奶奶继续问道,出奇的是她没有再拿卷铺盖走人这样的话来威胁幼陵,尽管她确实能做到。

“我,我想出去一会儿。”幼陵说着,关掉了桌上的mp5,把它轻轻放在试卷上,然后朝奶奶温和地说了句:“晚安。”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孙奶奶没有起身叫住她,只是在合上书的那刻,晞爱的照片赫然在那页夹着,从来没有被动过。

幼陵心里难受,走到外面,冷风习习,她抽了抽发酸的鼻子,踱步走到了那个凉亭里,夜晚这么静,四处无人,灯光照不到的远山,在幼陵看来影影幢幢,像魑魅一般,然而她并不害怕,好像距离那么远,看着也会慢几拍畏惧。

幼陵坐在凉亭里,还是那个地方,她拿出手机,打开图库,不知道是第几次打开,反正她记得有很多次,很多次,每次打开,她看到他的脸,他的笑容,他的背影,她心里都不由自主地颤动,像是一个卑贱的小丑,躲在墙角里,很多话都说不出话来,就那样看着他,仿佛都能听到他的呼吸。

幼陵笑了,流着泪笑了,那是一张合影,幼陵和他的合影,幼陵依然记得那天,她对他说的那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卓先生,我们可以一起拍个照片吗?”

“卓先生,我们可以在一起吗?”幼陵自言自语道,晶莹的泪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他的笑脸上。

远处风突然一吼,一片残黄的叶子悄然落到了幼陵的灰色毛衣上,受伤了吗?像个小猫一样,依偎在幼陵的怀里,攫取她的温暖,让幼陵心里发抖,冷颤。

她拿起那片叶子,叶子上的脉络,纹路,沧桑,在夜晚的灯光下,模糊,粗糙,黯淡,像是在眼睛里蒙了一层纱,一切都朦胧起来,幼陵看着叶子泪水盈盈然。

手机里,她和卓禺求都带着淡淡自然的微笑,而身后则是一片紫色的薰衣草,那刻的幸福如果不是爱,难道是同情吗?

幼陵笑着哭着,翻来覆去地看着那片叶子,好像那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里面的两人是几十年错过的情侣,现在突然相遇,这才发现走了那么久,时间过去那么久,竟然没有把心带上。

“放它走吧!”幼陵愣愣地说了这句,伸手把叶子放了出去,像是黑夜里的枯叶蝶一样,枯叶被风吹到了黑色的水面上,幼陵看不到了,心却更加的怅然所失了。

远处黑夜中永远灭不掉的五彩霓虹灯,幼陵看得眼睛都花了,她站起身,走出凉亭,仰头看着星空,秋末的星星好远啊,一颗颗的,好像看不到了它们的闪烁,静在那里,如散落而下的碎钻,其实,它们的光也是五彩的,只是太远的距离,呈现的便只是银色的寂寞。

“今晚有星星,真好!明天又是晴天呢!”幼陵仰头自语道,泪水不会再流下来,被眼角乘着,凝聚在那里,像湖水一样,也许也要把星星装在倒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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