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老鼠罢了,”一个尖锐的女声阴阳怪气的响起:“早就听说君家三小姐,自小懦弱,胸无点墨,这首诗不定是哪里剽窃来的佳句呢。”
君若水随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皱了皱眉,想起好像是开始介绍过的某位自恃才貌双全的纨绔女。不过,君若水随即展开眉头,微微一笑,知她不过酸味过重,故意挑衅而已,并不想和她一般见识,不愿卷入那些是非纷争。于是,只点了点头,谦和的笑着说:“这位小姐果然厉害,若水确实无此才情,不过是内子曾在府中随性而作,若水不才,只记得后两句,自己为了应景添了前两句,也算是抛砖引玉了。”
她在说谎,面色自若的说谎。苏子佩突然抽出了被她握着的手,眼神凌厉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对众人一拱手,说:“天色已晚,苏某身体不适,先行回府,各位继续雅兴。”说完转身就走。青峰则急急的跟了上去。君若水亦向众人行了个礼,随之出来。背后,自然是一片窃窃声。
“这君家三小姐还真是夫管严呢。”
“是啊,哪有女子这样懦弱无能的,依我看,只要晚上把那苏公子压在床上,让他知道女人是他的天,才能把他降下来。”
“只怕也不易吧,那苏公子武功了得,一般女子谁奈何得了他?可能反而会被他打得几天下不了床。那苏公子生得唇红齿白明眸皓齿,花容月貌,性子又烈,降伏他对于女子当然是一种成就和虚荣,但是谁会想和他日日相守?男人,还是温柔的好。”
“也是,家里要是杵着这么一只公老虎,我还怎么偷香?日子没法过了。”
……
马车得得的向前行进,车内晦暗一片。夏夜的空气依旧是带着氤氲的热气的,夜风吹来,才微微带着那么一点凉意。君若水的身上已经汗湿浹背了,喝了几杯酒的她在这马车颠簸中,有些微醺微醉。
“那首诗,是谁作的?”突然,对面男子冷冷的开了口。
君若水闭着眼睛,懒洋洋的靠在车厢,笑了笑说:“你不认识的人。”连她都是只知其名,不知其人。
“是谁?”他浓眉皱起,执拗的问。
“说了你也不知道啊。”她懒得睁眼,“乖,别打扰我睡觉。”
“你——”他狠狠的看她,却也无可奈何。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他似乎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女人。本以为她胆小懦弱,乏善可陈,可是有时候却觉得她的隐忍不过是一层保护色,她敛尽光华的黑眸让人看不见底。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慢慢的,他也沉默下来,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人谪仙一般的姿容与气质。君若水怎可和那人比?那人气质高贵,雅致如兰,而君若水,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女人,貌不出众,软弱无能。可那人,那人,终究,不是他要的幸福。是她高不可攀,还是她从来就没有真心待他?终于明白爹爹所说的,情之一字,伤心伤神,终其一生,情愿不尝。可是,他却没有办法逃离。
回府之后,苏子佩神思恍惚的任青峰为他沐浴擦身后,上床辗转反侧。君若水早已把之前住过的那间柴房收拾了下,放上了一个大木桶,自己去厨房提了水,稍掺热水褪掉少许寒意,然后跳入温水中,边泡澡边打瞌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她一个人低低的哼着小曲儿,美滋滋的闭着眼睛。
洗完了澡,看着皓月当空,蛙声起伏,远处树影婆娑的黑暗中有点点萤火在游动。没有现代工业污染的环境真美,星星那么亮,萤火虫那么多,蛙声也那么活跃,夜风也这么的清新,带着不知名的淡淡花香。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确是一种模糊的怅惘,仿佛雾里的挥手离别,离别后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她的故乡啊,再也回不去了。她的亲人和爱人啊,此生再也不能相见了。落寞的心渐渐被伤感盈满。一直没有放任自己的情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小心翼翼的活着,只求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可是,孤单寂寞却如影随形。原来,她的心还是不够淡定,不够坚韧,始终参不透世事看不透红尘啊。眼泪渐渐濡湿了面颊。回房时已更深露重,知他已睡,君若水尽量放轻了脚步,扑上软榻。天太热,她把衣服随意一脱,只剩件粉色肚兜,露出浑圆雪白的臂膀,在倦意袭来中沉沉睡去。
清晨,旭日东升,君若水睁开朦胧睡眼,很意外的看见对面床铺未整,而苏子佩已不在房内。有些奇怪,他是很爱整洁的人,每日起床后都会让青峰收拾干净,何曾像今日这般……邋遢?更何况,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枕头砸她,都成习惯了,今日却怎会让她好眠?
她自然不会知道,苏子佩一早起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