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青文果然开始发热。没有温度计,不知道烧到多少度了,君若水只能用手摸他的额头来感觉热度,他的面颊绯红,嘴唇干燥裂开,额头烫得像要烧起来似的。
从早上开始,君若水便一直留在青文房里监护他,寸步都不敢离开,怕随时有病情变化。这里没有抗生素,据孙明勋家传的行医笔记上记载,很多创伤病人死亡并不是因为伤势过重,而是因为感染发热,伤口腐烂致死。
如今,也只能希望她提炼的中草药抗炎剂能够有效了。
安排了几个小厮轮流值夜,不断为青文额上敷冷毛巾,为他擦拭全身以降温。君若水靠在一旁的桌子上,昏昏欲睡。白天里的一幕幕开始在脑海中回想。青文……竟然喜欢她?
她自我审视,绝没有处处留情,怎么会惹上桃花呢?而娴静的青文,她能给予的只有朋友间的关心,和无法回应的内疚啊。
刚刚,柳棉来看过青文。青文尚在昏睡中,柳棉轻轻握着他的手,流着眼泪叹息着:“可怜的孩子!”叹息中似乎想到自己在青楼的卖笑生涯,悲从中来,让君若水不得不好言安慰了一番才止住了眼泪。
“水儿,你会怎么处置紫竹?”柳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略带担忧的问,心中充满矛盾。他觉得青文身世堪怜,可是紫竹亦是自小卖身为奴,跟在他的身边,在君家那样恶劣的环境里,忠诚的陪在他和若水的左右。相处多年,感情也是真挚的。
君若水勉强笑了笑,说:“爹,我也不知道。先等青文好起来了再说吧。”
柳棉点点头,知她心中亦是纠结,安慰道:“水儿,无论你怎么处理这件事,我都是站在你身边的。”
君若水点点头,扬起嘴角,双手抱着柳棉的腰在他胸前磨蹭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柳棉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水儿,别太累了。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和爹爹说。”若水笑着点头,遣小厮送柳棉回清心小筑。
夜,安静下来。寂静的烛火摇曳中,只听见青文轻微的呼吸声。困意袭来,君若水靠着桌子打起了瞌睡。
苏子佩轻轻推门进来,守在床旁小厮刚要喊他,苏子佩忙摆摆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吵醒了君若水。所有的事他都听青峰详细说了一遍,知道她会放心不下,一直守在青文房中。心中还是微微有些吃味的。不过,他知道,这不是他闹脾气的时候。他静静站在君若水身旁,回身接过青峰递过的披风,想要给君若水披上。秋日的夜里这样子睡很容易受寒啊。
这时,君若水靠着桌子,不舒服的动了动,不觉从桌沿上滑了下来。青峰惊呼一声,声音未落,苏子佩已然上前一步,伸手一揽,下一秒,君若水已经跌入他的怀里。好几日没有接触她的身体,此刻满怀软玉温香,让他的心里不由一阵悸动。
君若水睁开迷蒙的双眼,黑玉般温润的眼瞳折射着摇曳的烛光,光华璀璨,对上他略显惊慌的眼眸,慢慢泛出温柔笑意。“佩儿。”她轻声呢喃着,很自然的伸手抱住他紧窄的腰,笑靥如花。
苏子佩被她柔美的喜悦的脸庞所蛊惑,痴痴的看着她的笑脸,如同看着人世间最美的画面。心一下子被融化,所有的生气,所有的埋怨,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我不想和你生气了,若水,我只想就这样好好抱着你。我认输了。”苏子佩叹气道。
“我从来就没有和你生气啊。”君若水轻轻摇头,说,“何曾有过输赢?你难道不知道,你生气不开心,我也一样会难过吗?”
苏子佩闭上眼睛,紧紧的搂住她。半晌,苏子佩才松开她,用指腹轻轻抚平她眉间的川字,轻声安慰着:“别那么担心,青文会没事的。”
“我不知道该拿紫竹怎么办,佩儿。”第一次,她无比软弱的说。头埋在他的胸前,语声哽咽。
“别难过,若水,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如此内疚,这样我会心疼啊。”他把她圈在自己怀里,轻轻吻着她的面颊,低喃着。
他懂她心中的难过和内疚,紫竹是她的丫鬟,是她带入苏府的,发生这样的事,她难辞其咎啊。第一次觉得他的拥抱这么让人心安,仿佛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一个可以停歇的港湾,让心放下种种负累,简单的休憩。她笑了,轻轻靠在他的怀里,觉得温暖而安全。
青峰看见两位主子如此暧昧的画面,早就贼精的守到门外去了。倒是房中守着青文的小厮,只好面红耳赤的装聋作哑,不闻不看不想,希望少爷少夫人把他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就可以了。
“佩儿,你去休息吧,我还要守在这里。”君若水轻轻吻了下他的脸颊,微笑着说。
苏子佩难得不唱反调的点了点头,俯身在她颊边重重亲了一口,才一脸奸计得逞的笑着离开。
君若水在他身后微笑着摇了摇头,才刚刚觉得他成熟些了,可随即又变得这样的孩子气。摸了摸脸上他亲吻过的地方,仿佛还带着微微的炙热,她咧嘴笑了。旁边那小厮偷眼看了看她傻笑的样子,也不由抿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