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冷风夹杂着细雨扑面而来,偶尔夹杂着几片枯黄的落叶,一片萧索。冷风直往脖子里灌,路上的行人个个都不由得缩紧了脖子,匆匆找个避风的地方喝杯热茶,暖和下身子。
于是,各家茶肆的客人便逐渐多了起来。虽然没有大声喧哗,但确实热闹了不少。
“听说了,女皇不是生病,是中了剧毒,据说还是世女下的毒呢!”一个贩妇打扮的粗壮女人神秘兮兮的跟旁边的人说。
“嘘,小声点,现在街头巷尾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据说啊,世女已经被押入宗人府,听候发落了。”说的人虽然做了个小声的动作,但她天生的破锣嗓让周围的贩妇走卒都听得一清二楚。
八卦向来是女人的天性,在这里居然也不例外。于是有大把人聚了拢来,竖起耳朵凝神倾听。
一个穿白色儒衫的书呆女忍不住开口问了:“为什么没有放皇榜公布呢?我看还是谣言居多。”
“你傻啊,这是宫闱秘辛,孙女谋害祖母,难道是多光彩的事?何况,这可是谋朝篡位呢,是要‘喀’,杀头的。”旁边某人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一付孺子不可教的表情。
“也是。那世女可能下场会很凄惨啊,进了宗人府还可能出来吗?世女没了,我看最有可能的储君……”
“嘘,不要随便议论朝廷政事,被官差听到,可是要抓去坐牢的。”
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议论纷纷。也许,谁继承皇位,于她们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日子过得下去,谁去在乎是谁主宰天下呢?不过是看看好戏的旁人罢了。对她们而言,多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是好的。
穆静雪悠闲的坐在二楼雅间中,隔帘而听。桌上是一壶刚刚送上来的溱山银针,还在冒着腾腾热气。她自己倒上一杯,轻抿一口,随意的往后靠在软垫上,闭上眼睛,只觉口中甘冽,回味无穷。江南真是个好地方啊。气候湿润物产丰饶的江南,的确是一方沃土。
青文静静站在她身后,看着穆静雪的一举一动。
她穿着一身月白银丝花纹棉袍,衣饰华贵,气质雍容,确实是无数闺中少年想要以身相许的那种女子。不过,青文的心全然不在她的身上。听着雅间外的议论,满面愁容,忧心忡忡。他怯怯的看了看穆静雪,想说什么,却又咬紧了唇。
穆静雪的容貌气质都是百里挑一的,只不过,她的眼中总有着几丝阴沉,深不见底,仿佛时刻都在算计着什么。而君若水,眼波明媚,目含春光,只会让人觉得温暖,想要靠近。
“想说什么就说吧。”穆静雪抬眼看着他欲言又止,有些好笑,饶有兴致的问。
“穆大人,我家少爷到底在哪里?”青文鼓起勇气,双眼对上穆静雪深沉的目光,压抑住心中的胆怯,露出坚定和决然的神色。
穆静雪轻笑,轻抿一口茶,事不关己道:“我怎么知道?”
“你——”青文一张俏脸气得通红,“你不是说出来找少爷的吗?”
“我是说来听消息,又没说一定找得到。”穆静雪不以为意,悠哉乐哉的看了看窗外。
青文咬紧了下唇,有些生气的垂首立于一旁,沉默噤声。
穆静雪轻瞟了他一眼,偷偷笑了笑,起身说:“好了,听也听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苏夫人,应该也回来了吧。”
青文猛的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她,忘了刚刚的生气,很热切的问:“少夫人回来了?”
“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穆静雪潇洒起身,整了整衣摆,双手背后,朝门外走去。
青文马上过去为她掀起帘子,心中惊喜交加,少夫人终于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只要她回来,少爷一定就没事的。青文的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脸上这才露出几丝笑意。
上了马车,穆静雪不由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头疼了啊。
果然,在那条巷子深处的旧宅子里,君若水和书吟已经回来了。
穆静雪回来时,便看见靖跪在君若水面前,而君若水面若冰霜,眉头紧皱,一言不发,似在沉思。
靖已经向她报告了苏子佩被劫走的事。当日,因为苏子佩不让她跟从,她就在暗处,远远的跟随。在今朝醉酒楼,苏子佩进了雅间,她则在楼下大堂里等候。不一会儿,龙皓云带着几名男侍也上了二楼。没多久,龙皓云便只带着一名男侍下了楼。靖不知为何,突然有所觉,马上奔上楼去,已经不见苏子佩的踪影。所以,这几天她一直在极度的负罪和自责中。见君若水回来,便自行跪下请罪。即使君若水要她去死,她也绝无二话。
看到穆静雪来了,君若水这才将视线投到面前的靖身上,面无表情的说:“靖,你先下去。”
“是,夫人。”靖低头,默然起身离开。
青文此时再也抑制不住,跑到君若水身前,泪水在眼中聚集,声音里也带着哭腔:“少夫人,少爷……少爷失踪了。”
君若水拍拍他的肩,把神色放柔,微笑着安抚他说:“没事的,青文,有我在呢。你先去休息,我有事要和穆大人谈。”
“嗯。”青文乖巧的点点头,看到君若水,他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只要她说没事,就一定没事的。她的语气轻柔,却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青文退下之后,正堂里只剩下君若水和穆静雪两人静默以对。
暴风雨总是要来的,穆静雪微微笑了笑,若无其事的转身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君若水,道:“苏夫人有何事要和静雪商谈?”
“你知道,子佩在龙皓云手里。”君若水面色极为平淡,回身在身后的太师椅上坐下,平静的叙述。不是询问,而是在讲述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