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沙发上,明明是和平时差不多的情景,但却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凝重。
简凌的心情看起来不大好,夏盯着她,注意她的细微变化,他甚至将从前经历过的心理学判断也涌上来,唯恐遗漏简凌的任何想法。
简凌平静地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我很感谢你的关心,也理解你的好意,但利安德是我的病人,你在联系霍恣将他转走之前,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思?”
此时的夏心里也有些紧张,他尽量收起身上所有可能引起对方反感的气息,露出自己最无害最温顺的模样:“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生气,我可以道歉,真的,只要你能消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是习惯了南征北战的男人,战场上,他的一个指令就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对或者错,都在一念之间,不会有人给他提示,或者帮他做任何决定。他得自己审时度势,得尽最大能力保护战士们的生命,所以他已经习惯了替别人做决定。
他表达温柔和关心的方式,就是尽力为对方考虑得更加周到,将对方完整地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给予对方想要的一切。他没有想过对方会不会喜欢这种温柔,因为这么多年来,没有人去质疑过他的决定。
现在简凌忽然说她不喜欢他的干涉,他觉得诧异,但转念一想,她的病人忽然被调走,她却毫不知情,会生气也是应该的。这件事是他做得不厚道,他得道歉,如果下次再有这种事情,他一定会提前跟她打好招呼。
身为男人,这点度量是必须的,媳妇儿生气,他必须要顺毛捋。
简凌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原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起了风波。她缓缓皱起眉:“我承认,这次利安德的事情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但你在做决定之前,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商量一下?以前的事情我不管,但现在不一样,咱两的关系……咱两都已经在一起了,从头到尾。你就没想过向我征询一下意见吗?”
面对简凌不满的情绪,夏干脆大方地笑道:“抱歉,我下次会注意。”
他的包容,让简凌觉得像是自己在无理取闹。换做任何一个外人,看待这件事的时候,应该都会说她在矫情。可鞋穿在脚上。只有她自己知道舒不舒服,以她对夏的了解,他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并且保证下次干涉之前会向她征求意见。
如果她同意,他就会去实施自己的计划;如果她不答应。他就会暗地里悄悄地实施。
他就是这样一个强势的男人,他认为对的,就一定要贯彻到底。他能够听取意见,他会改善自己的行事方法,但他绝对不会改变确定的目标。
简凌想要的。不仅仅是他能够听取她的意见,而是不要将她当成孩子一样。做任何事都把她保护在身后。她希望自己能凭借实力,站到与他对等的位置,与他并肩而行。
可是这些话,她说不出口,她可以和人摆论据讲道理,但她无法做到将自己心里最真实的那一块捧出来。
人都是这样,越是真实的,越是不敢直面。
她抿紧嘴角,低头沉默了很久:“夏。”
坐在对面的夏立刻竖起耳朵:“嗯。”
“你其实……至始至终都没信任过我能自己处理好这件事,对吗?”
“……”
简凌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紧张地盯着自己的男人:“其实,我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没坦诚相对过,对吗?你不信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我不信你会给病人最妥善的处置,我们之间的信任就这么点,经不起任何的考验。”
“凌,我……”
她咬住下嘴唇,想要故作轻松地笑一笑,可又笑不出:“上次的事情也是这样,你误会我和段卓,我误会你和别的女人。虽然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信任你,可有些东西……不是说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我相信,你那时候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吧?或许是我们的感情还不够,或许我们之间……我们不是想象的那么合适……”
听着她的这些话,夏的心情越来越慌,他想要解释想要辩驳,可话还没出口,就看到她的眼眶渐渐红了。
或许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睫毛湿了,眼角有水光在闪现。她咬住下嘴唇的牙齿又加重了力道,齿印越来越深,有些疼,可她就是倔强地不松开。
她平时看起来总是那么的强硬,言行都有自己的坚持,无论何时何地,她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坚强。几乎所有人的都认为,这样的她是不会有伤心这种情绪的存在,更不可能像普通小女人那样因为某些事哭出来。
见她这副样子,夏心疼得不得了,一向冷静从容的他,这个时候竟然被弄得手忙脚乱。
他不顾简凌的反抗,伸手捧住她的脸蛋,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我喜欢你。”
四个字,让正在试图推开他的手微微一顿,她被迫与他保持对视。
看着他眼里无法忽视的认真,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话到最后,却又被咽回去,只是无奈地苦笑:“你没必要这样,真的,合则来不合则去,我们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摊开来说,你有任何的不满,我都可以去改,但我不许你放弃我。”
“……”
“我是个粗人,我从小就在矿星长大,要想活下去,我只能没日没夜地做工,养育我的内森爷爷只告诉我怎么生存,但没告诉我怎么去讨女人欢心。好不容易遇见你,我想要和你认真过日子,我都想好了,过段时间我就带你去见我的父母,然后重新订婚,还有结婚,生孩子……这一切我都计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