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凤台阁尚不在内宫的范围,但毕竟位处宫城,内廷尉的看守们无权进入,整个小院只有宫务省派来的十几个太监,把监看和伺候的功能一齐承担了起来。幸好应崇优是个温和淡泊的人,进来后便安宁详和一步不出,从不添一分麻烦。太监们轻松之余,也不敢难为他,有时还应他所求,带些书籍和纸笔给他,以做排遣。
所以这位待罪的检校少保在被囚地的日子,其实并不难过。
这天一早,应崇优就与往日一样,起身洗漱完毕,略调理了一阵气息后,便在窗前旧桌上抄书练字打发时光。精神困倦时,就抬起头,看看院中杂草丛生的小径,和那几株无人修剪、枝干横生的梧桐树,如此度过平平静静的一天。
黄昏时分,楼梯声响,太监们送了晚膳进来,摆在房中的一张脱漆的小圆桌上,仍如往常般五菜一汤,荤素搭配,还有两碗白米饭。
应崇优过来坐下,仍是先客气地道了声谢。但与往常不同,那两个送饭的太监并没有随后离开,而是直直地站在桌旁,半步也不挪动,令刚刚拿起筷子的囚犯有些奇怪,禁不住抬起头来看了两眼。
其中一个略矮一点的太监鼓起眼睛瞪了瞪他,而另一个则向他微微一笑。应崇优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即向四周看了看。
“不用看了,小七莽莽撞撞的,我没让他来。”瞪眼的太监道。
这个声音未经改变,应崇优立即听了出来,猛地站起:“师……师叔,你怎么来了?”
“我一个师侄差点因为附逆被斩,一个师侄被发配西宁,还有一个师侄被囚禁在破院子里,全都不让我省心,能不来吗?”师叔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那这个是……”应崇优将目光转向另一个太监,有些拿不准地猜道,“三师兄?”
“不关我的事,殷真师叔本来是为了捉小七回去才进京来的,结果刚好撞到这件事,”也已易容的杨晨耸了耸肩,“幸好这儿的守卫不严,师叔略施手段,我们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了。”
应崇优目光闪了闪,不禁问道:“师叔冒险进来,是想救我逃出去吗?”
“才不是呢。要知道从这里出去容易,但要逃离开真正束缚你的东西就难了。”殷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何况这位新皇不是寻常人,咱们浮山再厉害,一旦面对的是巍巍皇权,只怕也没有力量能保护你。所以我们必须另谋万全之策。”
应崇优垂下头,低声道:“我不知道三师兄是怎么禀告师叔的,但我今日被囚,实在都是自己的错,并不是皇上他刻薄寡恩……就算他真的想要我的命来平息怒火,也只好由他……”
“当然,他是皇上嘛,不由他又能怎样?”殷真的唇边露出一抹微笑,“如果你死了他就能真正放手,那你就死好了。”
应崇优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抬起头,视线在殷真与杨晨的脸上来回移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