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微懊悔的捏紧了门框,似乎此时此地才看透庄起的黑心肠。
庄起弹了弹手中的银枪:“我不说,你会这么老老实实的吐出情报吗?”
当然不会!
庄起问她:“这些话你还与谁说过?”
孟知微颤着声音道:“你以为谁有你这般奸诈?你居然利用我的信任!”
“很好!”庄起点头,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如同掌控着绝对权利的上位者,一字一句的警告对方,“日后,关于北雍的事,除了我,任何人问你都不准说。”
庄起猛地扣住她的手臂,厉声道:“放警醒一些,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不说敖州城里,哪怕是皇城也有无数的北雍探子在潜伏。你的轻信很容易让你甚至是你的家人一起丢掉性命!”
在这样的逼视下,孟知微居然下意识的想要倒退,心中感到了久违的惊恐,不同于北雍人的刀剑,或是野兽的獠牙,甚至是季傅珣的反复无常,她都没有这般浑身颤栗的感受,似乎自己正与群狼的首领对视。对方的眉宇间全都是阴沉狠辣,他的话如同尖刀一样一字一句的刻在自己的心头,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莫名的深意,不止是威胁,也不是单单的警示,里面仿佛还隐藏着不同的情绪。
这种情绪太陌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她听懂了对方话里另一层意思,立即点头:“我知道了。”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你会不会告诉符大哥?”
“那个傻子,我告诉他作甚。”说罢,放开她的手臂,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重新回到了那个冷漠的军爷,缓步走出了越人阁。
夜晚,摇曳竹笼的灯火明明灭灭,映照得那人的背影如鬼魅。
……
庄起的提醒倒是让孟知微突然发现了自己心境上的改变,在上一世,她何曾对外人信任到如此地步,居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试探出了她最深的秘密,现在想想都还冒出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庄起,换成了孟老爷,那后果连孟知微自己都不敢去猜测。
一整夜翻来覆去的难以安眠,她看着屋外的星辰,聆听着远处飘来的打更声,触摸着怀里温热的被褥,只觉得前世那些苦难如南柯一梦。
安逸容易消磨人的意志,和平更容易她忘记人心险恶。
“昨夜没有歇息得好?”邓曲原本是去店铺拿春绣修改的喜服,哪知春绣熬夜,早上才睡下。邓曲拿了东西,又拐来见孟知微,发现她更是毫无精神,不由得去探对方的额头。
孟知微躲开她的手,摇头道:“在想店铺的事情,自然而然的歇息晚了。”
邓曲坐在她的榻边:“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收回我的本钱的啊,我还靠着它们给我钱生钱呢。”
“可你到底要嫁去皇城了啊,手上没有足够的现银怎么办?”
邓曲拿着喜服在身上比划着:“我是嫁过去做儿媳妇,又不是娶个男人回来做女婿,养家糊口的事儿根本不用我操心,我的嫁妆我说要如何就如何。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去皇城?”
孟知微挑眉:“我去皇城做什么?”
“开店啊!”邓曲道,“横竖我们也回了大部分本钱了,可以再开一家分店,去皇城开最好。那样我们就可以时不时见面了。”
孟知微问:“我娘怎么办?”
邓曲理所当然的回她:“一起去啊!听说你外祖父的本家就在皇城,你还怕去了被人欺负不成?”
孟知微道:“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外祖父呢,冒然去了,少不得被有心人说我们攀附权贵。”
邓曲不知道张氏之前与娘家的恩怨,苦劝了一回只能作罢。她拿着喜服越看越爱,忍不住在房间里换着穿上了,站在铜镜前看了好一会儿,又突发奇想的问:“你说,我们铺子里再添一些喜服怎么样?”
孟知微靠在榻上,懒洋洋的道:“喜服这种东西大多是新娘自己一针一线缝制而成,谁会买?就算有人买,敖州城里一年有几位新娘出嫁?”
邓曲看着红色锦缎上绣着的凤凰栖梧,感叹:“可惜春绣的好手艺了。”
孟知微打了个哈欠:“不做喜服我们可以做其他的礼服和常服嘛,每个女子都不会嫌弃自己的襦裙太多。”
邓曲眼眸一亮,转瞬又苦着脸:“可我们绣娘的人手不足啊!”
孟知微知道自己没法再补眠了,索性爬了起来:“不是来了一批难民么,每日里布粥也不是办法,还不如给他们一些活计,男人们我们管不着,绣娘是绝对有。春绣的徒弟不多,庄子里还可以安顿一些人,让无家可归的绣娘有个安居之所,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