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庄起找到一块很平整的石头,清扫干净后让孟知微坐了下来。
幽蓝的夜空下,男人静静地站在女人的身边,身形悄无声息地挡住了风吹来的方向,像是守护,又像是等待。秋草已经开始枯黄,在明亮的月色下透出暖暖的光。不多时,一道亮色划破天际,仿佛利器划开了黑幕。
“看天上。”
“流星!”孟知微惊讶道。
一道拖着金扫帚的星辰点亮了人们眼底的暗光,跨越半个星空,由西往东而去,光彩夺目,不正是流星吗。
有了第一颗流星就会有第二颗,逐渐第三颗第四颗出现在人们的眼前,似远似近,从无到有,从璀璨炫目的一团划成一条金线纷纷坠向了遥远的地平面,如同昙花一现,绚丽得让人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徒留下那暖色的金辉停驻在心间。
夜空下,一男一女俱都静静的仰望着天空,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作。秋风徐徐,深褐的披风也在静静的飞扬。
官道上的火堆更加明亮起来,远远的可以听到人们的惊呼声。
在东离,流星出现象征着会有大灾难,从第三颗流星出现起,就有人捂头哀号,惊醒了无数人。任由那边人声鼎沸,庄起依然还是那镇定的模样,似乎对此有些不屑一顾,否则也不会带人半夜三更的来欣赏难得的‘夜色’了。
孟知微搂紧了身上的披风,试探着问:“你说我们东离会不会有天灾了?”
庄起从夜空中收回目光,不知为何,现在他很想手中点上一根南厉的旱烟。他知道的事情比孟知微更多,在东离流星预兆着有天灾,在西衡却是代表皇族更迭,在南厉代表有战事,至于北雍,他们觉得那是天上的神在赐予他们新的预言者。
他不知道哪一种说法才正确,不过:“天灾年年都有。不是旱灾就是水灾,要么就是蝗虫,更有冰灾,泥石流等等,每一次天灾伴随着无数百姓的流离失所。”
孟知微偏头仰视着他:“听说每到天灾,皇帝就会召你入宫觐见?”
“皇帝也是人,他想要我心甘情愿的掏银子,好歹也得给我一些荣耀来装点门楣。入宫觐见基本都是跪着听他说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然后接受一些乱七八糟的赏赐。在我眼中,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古玩字画还不如粮食值钱。可朝廷就是舍不得卖了字画换粮食,然后免费发放给受灾的百姓。在朝廷的眼中,粮仓的粮食只能用来养病,不能用来养灾民。”说起这些,庄起的话才多了些,对于皇帝的虚伪和假仁假义也直言不讳。
孟知微仿佛没有听出他言语中隐藏的愤世嫉俗,只打趣道:“看不出七哥你居然是个会做亏本生意的人。”
“我亏了什么?想想看,如果你得了皇帝一副亲笔字画,要如何利用它?”庄起的情绪调整得很快,瞬间就放松了表情,连声音也轻快的几分。
“反正不会挂在自己的书房。”
“的确。我就挂在米铺的大堂,但凡有人来收保护费,我就指了指那幅画,让他去找皇帝。皇帝让我给多少保护费,我就给多少。”做生意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庄起家大业大,想要从他身上刮下一层皮的人多的是,他这个方法简单粗暴,倒是可以镇住不少趋炎附势的人。外人一听是皇帝所赐的字画,首先就要掂量一下庄起的背景,他们并不是怕得罪皇帝,而是怕得罪那些对皇帝唯命是从的权臣们。小鬼难缠,敢来缠着庄起的小鬼也怕无处不在的衙门里的小鬼。
孟知微想得更加深:“你铺子那么多,就一副字画。”
“可以拓本,我每个店铺挂一副,反正真迹放在了我在皇城的府邸内,时不时的请那些心怀叵测的官员们去瞻仰一番,效果非凡。”
孟知微直接戳穿了他的诡计:“你这是狐假虎威啊!”
庄起顺势道:“日后给你的越人阁也挂一副?”
“那我的铺子不就成了你的私产了?”孟知微明显的不上当,她可不相信天会无端的掉馅饼。
庄起很正直的道:“这就看你怎么想了。换个角度,你可以告诉别人,那副字画从今而后是属于你的私产。”庄起的东西属于孟知微,这是不是代表庄起这个人也是孟知微的私有物了?这里面的猫腻,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孟知微双手紧紧地拢在了胸前,笑得意味深长:“庄大人,庄大侠,庄大公子,你这是在求亲吗?”
庄起假装诧异:“我不是早就求亲过了吗?前些日子我问你有没有被我倾倒,你是怎么回答的?”
孟知微肯定的道:“我根本没有给你答复!”
庄起一副老奸巨滑的模样:“你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我很宽宏大量,也明白姑娘家的顾忌。”他顿了顿,“或者,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孟知微咬牙切齿:“是我配不上你才对!”闻名天下的忠义公,绝对是深闺女子的最希望嫁的男人。
“你别妄自菲薄。”庄起道,“当然,我觉得你压根没有自怨自艾过。你就像掩藏在银山里面的金子,不单自己觉得自己金光闪闪,连旁人都觉得你贵气逼人。”
孟知微抚着额头:“你能不能不用这么俗气的比方?”能说他到底是商人吗,开口闭口不是金子就是银子,“而且,你今夜所说的话让我有种你被符大哥附身了的错觉。”
庄起微微的弯下身子,用近乎呢喃的音调说:“怎么会!在我而言,金子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了,怎会俗气。”他躲在暗处微不可查的奸笑了一下,“对了,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家财到底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