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嘉将一切的过错都推到郭悟君的身上,郭悟君又怎么可能任由对方泼脏水,正好佟氏也来了,郭悟君干脆连孟知嘉的院子都不去了,只与佟氏和长子一起,关起门演那家庭和睦的戏码。
孟知嘉没有地方哭诉,就只能频繁的派人去请了孟知沄来,最初一日一次,后来两日三次,后来干脆拉着妹妹的袖子不放手,不停的数落郭悟君的无情无义,郭夫人的蛇蝎心肠,佟氏的假仁假义,还有孟知微对她的见死不救,偶尔也会提一提自己的生母,还有那远在天边的孟老爷。
没完没了的抱怨,哪怕是性子再沉默的孟知沄也烦了。除了空洞的安慰外,她去郭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每次呆的时辰也越来越短,连胡算盘都劝她道:“每日里过去又没个正事,有那闲空不如帮我算帐。”
因为孟知微想要将玩偶从越人阁分离出去,原本就打算要提拨胡算盘,故而,新铺子的掌柜给他就给得顺理成章了。在新铺子还在筹备的阶段里,胡算盘得提前将越人阁所有的帐薄都理顺,然后交给新来的帐房。
新帐房姓于,是皇城本地人士。父亲早逝,母亲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因为是哥哥,于帐房六岁就自作主张的去寻了一家私塾给先生做书童,耳闻目染下自学了不少的东西,吟诗作对虽然不行,字倒是认识了不少。先生见他勤奋,在他十二岁那年又送去给一位老帐房做小厮,说是小厮其实也算是半个学徒,做帐记账之余还能够将老账房的生活起居照顾得妥妥帖帖,直到老账房病故。他没了去处,家里又有老娘和弟弟等他揭锅吃饭,无奈下他就跑到新开的越人阁做侍者,然后经过了几年的观察,才被胡半载提拔起来。
孟知沄揉着鼻梁靠坐在椅子里,半响耳边还响起孟知嘉尖锐的喊叫:“你要休了我?告诉你郭悟君,别以为我孟知嘉好欺负,惹火了我,我让姐夫削了你的官职。”
孟知沄苦笑,她都不知道孟知嘉是真傻还是假傻。她当年害得孟知微那么凄惨,姐夫庄起会为她出头?再说了,大姐夫庄起是武官,二姐夫郭悟君是文官,都是一家人,平日里相互扶持才是正经,哪里会为了她孟知嘉的私怨而报复郭悟君?同家同族之间亲戚拉扯后腿,这让大姐夫日后还怎么混?
胡算盘麻利的给她斟了一杯热茶,只说:“别多想了。对了,你去新的铺子里看过了没?”
“没有。”孟知沄摇头,“姐姐不是说过全权由你处理吗?图纸这两日也该出来了,木匠你也都谈好了吧?”
胡算盘拍着自己的胸膛:“都谈好了。放心,不会砸了我们越人阁的招牌。”
孟知沄温和的笑了笑,胡算盘稍稍靠近一点,轻声问:“到时候,你过不过去?”
孟知沄继续摇头:“不知呢!”
“听说新的铺子要算作你的嫁妆,也不知道真假。”
孟知沄心底一跳:“我怎么没有听娘亲说过?”
“我爹告诉我的,我爹是从我娘那边听说的,至于我娘是听谁的,不用我提醒吧?”
孟知沄蹭得站起来:“你说,他们是不是知道了?”
胡算盘从账本上收回了目光,一脸迷惑:“知道什么?”
孟知沄嘴唇发抖:“你说还有什么!”
胡算盘啊了一声,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自己,还没说话,门帘掀开,邓曲走了进来,见到两人就扯出一抹干笑,又觉得不对,仔细望了他们一眼:“你们脸色怎么这么白,都病了?”
孟知沄马上道:“没有。今日怎么有闲暇过来了,我都一个多月没见姐姐你了呢!”
邓曲将手中的锦盒放在桌上,推到胡算盘面前:“你替我算一算,这些铺子卖出去的话,能够值多少银子。”
两人莫名其妙,胡算盘打开盒子一看,里面一叠地契,有庄子有店铺。
“这是?”
“我的嫁妆!我要把它们都转卖给你姐姐。”
“什么?”孟知沄惊诧,“这是你的命根子,你卖了它们日后怎么过日子?”
邓曲道:“不卖了它们,难道等着别人一点点的掏空?”
孟知沄知道事情不简单,立即让人去寻了孟知微来,邓曲这才说出事情的真相。
邓曲的夫君在皇城里只能算得上是小户之家,从六品的官员,家底实在不够丰厚,人脉也大多拿不出手。虽然家底不够厚实,婆婆倒是摆足了官家老夫人的架子,觉得身为官老爷的儿子就必须三妻四妾,只有邓曲一个人怎么够?邓曲怀孕后她婆婆就给夫君安排了两个妾室,养妾室需要花银子。
一个从六品的官员月银有多少呢?每月俸禄,米三十石,俸钱十八两。除薪饷外,还有茶酒钱、厨料钱、薪炭钱、马料钱,林林总总大概十两,一共是二十八两银子。
因为是在皇城,好的店铺和庄子都早就被权贵们占据,附近的良田一个六品官员哪怕买到了也保不住。邓曲的夫家也不例外。
可有的人就是这样,越是没银子就越是要摆阔绰,顿顿鸡鸭鱼肉也不满足,恨不得山珍海味做夜宵。别人花八百两买个妾室,每月给妾室的月银大概二十两,邓曲的夫君画二十两买个丫鬟做妾室,也恨不得每月给对方发二十两月银,还不包括给对方置办各种头面首饰衣裳,附庸风雅一下就得送一架几百两一架的古筝,讨得他的欢心了又额外送金簪金手镯,家底本来就薄,这么花销下去,不过支撑了两年就逐渐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