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妧笑笑没接话。她这个大堂姐向来贤良淑德,嫁进尚书府后一日闲下来的功夫都没有。要不是为了给大堂姐撑面子,她和娘亲才不会过来。
钱少夫人见她没接话也没继续往下说。两人虽是堂姐妹,可到底性子不一样。陶妧是三叔骠骑大将军和安泰长公主的独女,捧在手里的金疙瘩,娇惯得很。
家室好不说,偏偏容貌出色,潋滟如光的桃花眼望着你就仿若能将你浸进去。可生气起来却满眼含威,冻得你浑身发抖。
这十四个年头事事顺利,就连上元节抽个灯笼、吃个福气饺子,也次次都中彩头。
可不让人羡慕。
可羡慕也羡慕不来。钱少夫人心里明镜儿似的,与其羡慕阿妧,还不如趁着婆母让她招待陶妧的功夫偷个懒松快松快。
“阿妧,我去欢媛那里看看,你要是有事就吩咐翠儿。”
陶妧草草应下,就见大堂姐跟掉了线的风筝似的,溜得飞快。她捻起小几上的天目瓷釉玉兰杯抿了口梅子酒,香甜绵醇,用来消遣也不错。
“四小姐,要不奴婢带您去花园瞅瞅?那里的迎春花开得正旺。”
陶妧转头睨了一眼搭话的翠儿,“看着不是堂姐在陶国公府的丫头,钱府的?”
翠儿对上她的目光紧张得瑟缩了下,“是,奴婢是钱老夫人赐给少夫人的。”
听着这话,陶妧危险地微微眯眼,却又陡然笑魇如花,“那可好。我正有些无聊呢。”
“小姐。”旁边的薇姿不赞同地叫了声。
陶妧不在意地摆摆手,懒懒散散地跟在翠儿身后。鹅卵石小道踩在脚下,鼻息间充盈着春泥的湿气,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四小姐,前面就是迎春花了!”翠儿突然大声嚷道。
陶妧轻轻“哦”了一声,望向花枝招展的迎春花,可到底也忍不住笑出声,这迎春花怎么还拖着缂丝缎面的衣角,难不成迎春花也长了尾巴?
“四小姐,您慢慢观赏,奴婢去给您拿点糕点。”
薇姿伸手一拦,“往那儿去?老实待着。”吓得翠儿哆哆嗦嗦地看向陶妧。
陶妧朝薇姿伸手,要过马鞭随意挥舞两下,在空中响起裂帛声。
她也没想赶尽杀绝,可到底这藏着的男子不识趣,从花丛后站起身,头上沾的树叶都没捞干净,就自认潇洒地扇扇手中的万里江山折扇。
箍住翠儿手腕的薇姿神色一言难尽,这货怕不是个傻子。
陶妧也无语,虽说是春天,可毕竟春风料峭,眼前这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男子怕是不知道他鼻下还挂着鼻涕……
折扇要来何用?
男子显然没意识到他自个儿是个什么形象。他慌慌张张地抻了抻玄色袍子上的褶皱,故作潇洒地笑着抬手行礼,“这家姑娘,我乃钱老夫人的外孙柴辞笛,刚从扬州归来,对此地不甚了解,还望姑娘能够给我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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