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婥将食盒放在了李昂面前,面色语气却都变得极为冰冷:
“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走。
李昂愕然。
沈君婥刚来时,明明态度颇好,怎么就说了两句话,态度便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还叫他好自为之?
虽然他这妹妹,打小就跟他拧巴,可也没有这么不可理喻过。
他皱起眉头。
“哈哈,李昂同学,你妹妹似乎误会了哦。”
南水儿满脸揶揄,不顾形象的大笑。
“误会?”
李昂疑惑:
“哪怕误会你是我女朋友,也不可能这种态度吧……”
“你真是个大笨蛋。你妹妹,显然误会了你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而本小姐是包养你的富婆。”
南水儿说道。
“被你包养的小白脸?”
李昂哭笑不得:
“你觉得我像吗?”
“像,特别特别像。”
南水儿认真道。
她撩了撩自己的留海,风情又迷人。
“喂……”
“哎呀,不逗你了。不过你妹妹对你的感情,绝不简单。你拿她当妹妹,她却不只是拿你当哥哥。”
“你又知道了……”
“本小姐出道至今,演过二十八部都市言情剧,什么矫情的姑娘没演过。李昂同学,你只需要知道一点……”
“哪点?”
“女孩子只有真正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对他失望气恼,否则眼中根本就不会有这个人。”
“我差点就信了……”
李昂翻了翻白眼。
他是二傻子才信南水儿演二十八部矫情都市言情剧得出来的所谓人生经验。
李昂打开沈君婥最后留下的食盒。
里面煲着乌鸡汤。
还有几个小菜。
“好香的汤,好精致的小菜……”
南水儿不由赞叹。
李昂因为昨晚没睡好,有起床气,没吃午饭,打开食盒,倒是感到了饥饿感。
汤和菜,恰是他喜欢的口味。
两兄妹再怎么拧巴,他的饮食习惯,沈君婥也记得一清二楚。
“李昂同学,我也没吃午饭喂。不介意分一点给我吧?”
南水儿眼巴巴道。
“只有一副筷子。”
“吝啬鬼!”
“我又没说不分给你。你可以用手抓。”
“喂!”
“那我用一头,你用另一头,千万别搞混……”
“你还嫌弃本小姐?”
“嫌弃。”
“喂……”
“你也可以不吃。”
“吃!不吃白不吃!你才千万不要搞混了,本小姐初吻还在呢,才不想跟你这臭屁家伙间接接吻!”
两人便开始分享食盒中的菜肴。
“真好吃!这厨艺,快有本小姐一半了!”
“……”
“不信拉倒……喂,你少吃点啊,猪变得嘛,你都吃完了,我吃什么?”
“明明你比我吃得多。”
或许是有南水儿跟自己抢,也或许菜肴真的很适合他的口味,这餐饭,李昂吃得格外香。
刚吃完,南水儿就接到经纪人电话,跟李昂告别,忙活去了,李昂一个人,又分外无聊。
回到别墅。
他随意翻着今天的天府日报。
头版在说一件轰动天府商界的大事。
南河边,望江楼畔,寸土寸金之地,一栋大楼,将在今日挂牌拍卖。
李昂眼瞳一缩。
尘封的记忆被唤醒。
十五年前,刚下海经常不久、掘到第一桶金,完成阶级跨越的沈苍生,带李昂去登望江楼。
那时的沈苍生,正值壮年,意气风发,指着望江楼前一大片空地,挥斥方遒:
“昂儿,要不了十年,义父一定要在这里起一座高楼。”
“义父,有多高?”
“很高很高,比现在咱天府最高的楼还要高。你站在上面啊,伸手就可以摸到云彩。我们沈氏的总部,就将坐落在此。那时候,你二十二岁,义父便把它送给你。”
那时才十二岁的李昂,哪里听得懂义父的意思。
只是拍着手掌叫好。
后来长大才知道,义父当时的意思,分明就是要把沈氏传给他,而不是君婥。
那栋高楼,确是起了,八年前开始盖,三年前正式竣工。
高达一百九十九层。
被沈苍生命名为“昂藏楼”。
旁人以为取自“七尺昂藏”。
却不知沈苍生以“昂藏”命名的深意。
这栋未来的沈氏总部,是他为自己义子盖的。
只是“昂藏楼”刚刚竣工,沈氏总部都来不及迁入,沈氏便大厦倾倒。
这栋“昂藏楼”,也落入他人之手。
世人评价,还曾说出“甚荒唐,当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此等浅陋之语。
沈苍生死得太凄凉,死后更是被极度贬低。
唤来商红叶,李昂问道:
“昂藏楼,现在属于谁?”
商红叶打了个电话,询问一番,答道:
“先生,属于四大家中的孙家,本来是属于市政府的,不过两年前孙家用一百二十亿买下。又压了两年,今才天挂牌出售……看这架势,孙家是想在此楼价值最高的时候出手。”
“底价多少?”
“一百亿。”
“那就准备一百亿,跟我走一趟,把这栋楼拿下。”
李昂吩咐。
义父死了,他还在,君婥也还在,沈氏便没有跨。
蜀郡此行,除了要铲除四大家族为义父复仇外,还要重建沈氏,更要给自己义父正名。
沈苍生,生为人杰,死后,也不该为人贬低。
拿下此楼后,他打算更名。
把“昂藏”改成“苍生”。
“昂藏”是义父对他的慈爱,“苍生”便是他的孝心。
“先生,一百亿只是底价……只准备一百亿,怕是拿不下来。”
商红叶道。
据她估计,“昂藏楼”最终成交价,会落在一百八十亿到两百亿之间。
天府的第一高楼,又占据最黄金地段,值这个价。
毕竟两年前孙家买下就花了一百二十亿,又怎可能只是以底价出售?
那不得还亏二十亿。
“我只出一百亿。”
李昂淡淡道。
“那倒简单。”
商红叶笑了笑:
“拍卖会下午五点开始,还有三个小时。叫影卫弄到参与竞拍者的所有名单,全都打招呼,叫他们别出价便是。”
此事旁人做起来难,对天策府来说,却没有任何难度。
不过是一群商贾。
都用不着搬出天策府的名头。
那是用宰牛刀杀鸡。
……
下午四点半。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了今日将挂牌出售的天府第一高楼旁的公共停车场。
一个身材雄伟的男子,缓缓下车。
他穿着军靴,双手戴着洁白手套,卓立江畔,打量着前方的入云高楼。
跟随他下车的曼妙女子,目光温柔,给他披上了一件长风衣。
“红叶,义父允诺我的高楼,终是建成了。觉得如何?”
“蔚为壮观。”
商红叶赞叹。
“义父是个成功的商人,却又不只是个商人。我记得他曾跟我说过,要以昂藏楼为核心,打造一个属于他的王国。”
“他要在这里,建一个最大的图书馆,一所最顶尖的学府,一所汇聚天下名医的医院……可都不是什么赚钱的买卖。你说他经商就经商,怎么就老想着做这些赔本赚吆喝的事儿?”
“若他不是这么死板,怕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死后,真正记住他恩情的人,又有几个?”
李昂喟叹。
商红叶道:
“先生,沈先生是跟您一样的人。你们这种人,做事情本来也不为了让别人记住。”
李昂道:
“但我希望他能够被后人记住。给他迁坟重葬后,我打算在这里的广场,给他竖一座雕像。”
“义父名为苍生,他一生行事,对得起这二字,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更对得起这蜀郡的八千万生民。”
“他未完成的事业,我也要一件一件,替他完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