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看着卓然独立、身穿蟒袍、束紫金带、佩天刀,受众人跪拜的李昂,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的昂儿,是天策大都督。
而不是旁人非议、没有出息的大头兵,甚至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她心中,充满骄傲和幸福。
这一刻,这辈子从未跟人动过粗的她,很想狠狠扇杨翠、萧海、陈佳佳、韩磊等浅陋无知的家伙一耳刮子。
看到了吗?
你们这群井底之蛙,我的昂儿,他是天策大都督,他是国朝八百年来最为传奇的不世神将。
沈君婥死死捂住嘴巴,眼泪抑制不住就掉了下来。
她的思绪空前纷乱。
二十年前,沈苍生把六岁的李昂领回家,四岁的沈君婥,绑着两条冲天辫。
手舞足蹈,说自己终于有哥哥啦。
再后来,年岁渐长,因为旁人教唆,她便开始觉得,这个所谓的哥哥,其实来抢她东西的,抢走她本该独享的、爸爸妈妈的爱。
于是她便按照旁人教唆,骂哥哥是野孩子,叫哥哥滚出自己的家。
孤僻的男孩,一言不发,默默承受。
十年相处,她无数次的伤害哥哥,刺痛哥哥,哥哥却始终尽到了一个兄长的责任。
无论是谁,只要欺负了她,哥哥都会站出来,把那个敢欺负她的家伙,往死里揍。
伤了,疼了,苦了,谁也不说,只是默默躲进房间,像头孤狼般舔舐伤口。
她却始终不领情,最终逼得哥哥离了家。
十六岁的男孩,身体还很稚嫩,孤身参军,一去十年。
短短十年,哥哥完成了如此华丽的蜕变。
从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士兵,破茧成蝶,变成权倾天下、国士无双的大都督。
这十年,辛苦遭逢,干戈寥落。
以他倔强的脾性,或许未曾流过泪,却肯定流过不知道多少的血。
沈君婥没法去想象,也想象不出来。
她为李昂骄傲。
爸爸,您看到了吗,哥哥他是天策大都督!
她想向全天下宣称,喂,你们看到了吗,我的哥哥,他是国士无双、千古唯一的战神之王!
她想走向李昂。
仰望他的荣光,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懊恼,后悔,自责,难堪。
诸般情绪。
最后都变成簌簌落下的眼泪。
哥哥一直是哥哥。
宽厚如山。
广大如夜。
能容忍她所有的任性和伤害。
妹妹却哪里像一点妹妹?
那么骄傲的哥哥,那么厉害的哥哥,却被她误解成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沈君婥,真的有资格,当李昂的妹妹么?
不,她不配,真的不配。
沈君婥咬了咬嘴唇。
鲜血便浸了出来。
她这样的妹妹,真的不配有这样的哥哥。
“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后……哪里还有脸见你?”
沈君婥转身欲逃。
就被李昂拉住。
他看着她:
“早跟你说了,我是你哥,一辈子都是你哥。当哥的,还能跟你这妹妹计较?”
掏出一张白帕,替她擦脸颊上的泪痕。
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擦一点,就流出一点。
“喂,真的不要哭了,你再哭,哥真不要你了。”
李昂无奈。
“哥……你真的不怪我么?”
沈君婥强自忍住眼泪。
“君婥,你只需要明白一点,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坎。”
“你哥我生来孤苦,是义父和义母,给了我一个家,也给了我一个妹妹。义父走了,就只剩下我们娘仨,可再少不得谁。”
他做了个从未对沈君婥做过、却一直想做的动作。
如别的哥哥般,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把她本来盘好的头发,揉得乱糟糟。
“哥……”
沈君婥再也抑制不住激荡的情绪,扑在李昂怀中。
这是哥哥的怀抱。
那么宽厚,那么温暖。
杨翠诚惶诚恐,浑身冷汗。
又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压根没放在眼中过的李昂,居然是权倾天下的天策大都督?
杨翠表示自己很眩晕。
连忙给自己儿子萧海递眼色。
“那个……大舅哥,我跟您似乎存在一些误会,我不是东西,给您道歉了。”
萧海干笑:
“其实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君婥就老跟我提起你,我一直觉得您老牛逼,果然,您牛逼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啊。喂喂喂,你们看到没,我大舅哥是天策大都督,天策大都督啊!”
“大都督,咱马上就是一家人,我就是村妇,粗鄙不堪,有些言语冒犯,您……您可千万别介意。”
杨翠也腆着脸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