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道:“哦?田大人看中了哪个?”说着便同他一道往里间走去,田辰嘴角微弯:“一架问月,一架濯缨,臣实在难以取舍。”
初芮遥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仔细观察一番,将手指按在琴弦之上,薄罗长袍柔柔贴在臂上,素手白皙,浮着南珠一般的光泽……
田辰眼皮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捏紧了袖口,初芮遥指尖微动,弹起曲子来,长发垂散下来,她却浑然不觉。
一曲终了,田辰才如梦初醒,立刻夸赞道:“县主果然好琴技,臣自愧不如。”初芮遥起了身,抚着琴身道:“田大人挑这架濯缨吧,琴音更清澈些。”
说完便越过他朝外走,田辰一怔,随即跟着她道:“多谢县主帮忙。”初芮遥垂着头,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大人严重了,左右都是初家的进账。”
见他呆愣愣的模样,掌柜笑着道:“田大人,这是如意坊是初夫人的产业,县主是来查看的。”
田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县主亲自操劳,真是能干……”她抬起头来,流苏柔柔垂在耳际:“田家不是也有许多产业,田大人不曾亲自查看过?”
他羞涩一笑:“说来惭愧,父亲年迈,臣又不通世事,家中产业多交由姑父打理,臣未曾亲自查看过。”顿了顿,似是怕他不知一般,又解释道:“臣的姑父,便是秦佟秦大人。”
初芮遥面上带着讶异的神情:“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您对他这般言听计从。”田辰听出了她是在说当初天牢中的事,实在无可辩驳,便垂下了头:“臣惭愧。”
她看着眼前明净得仿佛月光一般的男子,微微勾起了唇角:“当时田大人应承和安主审此案,却没做到,如此,是否该向和安赔罪呢?”
田辰看着她脸颊处泛起的梨涡,有些茫然:“自然,县主要臣如何赔罪?”
初芮遥温和道:“聚香楼菜色精致,是达官贵人常去之处,又是田家的产业,大人不如请和安去品尝一番?”
她的笑意仿佛是上好的醇酒,只瞧一眼,就能让人醉倒。佳人在侧,田辰却始终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到了聚香楼门前,他才醒过神来,伸手道:“县主请。”
掌柜极有眼色,见是他来,立刻将二人请上了二楼雅室,又上了好茶好水招待,初芮遥坐定,环顾四周道:“果然气派。”
田辰亲自为她斟茶,垂头道:“都靠姑父苦心经营,才有如今的聚香楼,若是交到臣手中……”
他咧唇一笑,如同纯真的孩童一般:“恐怕如今早就成了旁人的产业。”初芮遥端起茶盏,淡淡道:“交到大人手中,或许没有这般兴隆,但总要比现在干净得多。”
田辰一震,双眼怔怔地望着她:“县主此言何意?”初芮遥站起身来,行至窗边,低声道:“大人是否相信,若是旁人在此处谈论政事,便会一字不漏地传到秦大人耳朵里。”
“这……”田辰明白了她言下之意,霍然起身,笃定道:“这不可能!他们不可能做这种勾当!”
初芮遥转过身来,行至他身前:“不然秦大人如何要挟朝中重臣为他所用?大人若是声量再高些,兴许会引来楼中偷听人说话的伙计。”
田辰眸中的光亮渐渐暗了下去,有些灰心地看着她道:“县主今日来聚香楼,只怕不是为了叫臣赔礼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