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岳不闪不避,直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若是不信,便可去问魏侍卫,属下是否一直在对荣锦公主示好。”
李菖思忖半晌,抬头道:“既然如此,那先生为何不跟着她一同前去?”“因为公主对属下无意。”他不紧不慢道:“属下生平第一次对女子示好,虽说并非真心,但被这般拒绝,仍觉颜面扫地,是以便准备回城,后来便被魏侍卫打昏带了回来。”
“姑母对你无意?”李菖重复道:“这怎么可能?先生不是曾经与姑母交谈甚欢,还送她回府吗?本殿下从未见过姑母这般亲近哪个男子。”
裴岳微微垂头:“兴许公主只是将裴岳当成了友人,她被陛下嫁到东胡,早就对男女之情绝望了,陛下将她禁足以后,她更是满心戒备,是以属下只得铩羽而归。”
他话里有两层意思,一是解释自己为何失败,二是提醒李菖,对荣锦使花招是无用的,让他放弃这念头。李菖目光幽深地看了他半晌,终于开口道:“既然如此,这事倒是魏侍卫唐突了?”
裴岳缓缓一笑:“是属下别有用心,才叫人误会了,自然怪不得旁人。”李菖绕着他踱步,随后道:“本殿下如今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先生,除非先生去做一件事,若是成了,本殿下便相信你的话。”
“殿下请说。”
“你去跟着荣锦姑母他们,若是寻到了和安郡主,便回来同本殿下通风报信,并且不能叫他们察觉,如何?”
裴岳面色一僵,没有开口,李菖拍了拍他的背脊,意味深长道:“如何抉择,先生自己想想吧。”
过了许久,裴岳才缓缓开口道:“属下遵命……”
此刻,城郊宅院之中,绿荷将门微微推开些,将沸水和汤药放在了地上,初芮遥拖着脚步行过来,将门严严实实阖上。绿荷见状,在外间大声道:“郡主,奴婢求您了,奴婢不怕染上时疫,您就让奴婢进去吧!”
她却不为所动,费力地将汤药端了起来,一饮而尽,随后躺在床榻之上,将锦被蒙过头,渐渐陷入了睡梦之中……
那是她与李菖成婚的第四年,也是一个春末,端阳城中时疫爆发,府里死了好几个侍婢,一个个用白布盖着,抬出了门去。她怕李菖染上时疫,府中上下都叫人用沸水清洗,李菖见府中有人染病,索性躲到了宫中,对她说有要紧事要料理,将她一人留在府中半月。
而后,她屋里伺候的一个侍婢也染了病,她吓得惶惶不可终日,绿荷一直陪着她,最终也染上了时疫,死在了下人房中。她更是惊惧不已。
府中上下人心浮动,却不见李菖回府,伺候的人也敷衍了事,只有府中的一个嬷嬷每日都坚持给她喝一种叶子煮出来的水,样子像是枯草一般,味道极苦,起先她还不肯喝,却拧不过那嬷嬷,每日都饮一杯,最终时疫散去,李菖回府之时,她还是好端端的,只是人瘦了一圈。
初芮遥突然睁开了眼睛,仔细回想着那药草的模样,无奈脑中越来越混沌,身子也越发热了起来,她强撑着起身,用帕子沾了些沸水,替自己擦拭了几下,只觉头昏脑涨,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