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哟,松手,松手,痛,痛!”
“我没说你,我说的是小李,哎哟,痛!”
宁建兵面相痛苦跟着变形的耳朵起身,连声求饶。
然而直起身的瞬间,他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看戏的宁鸣,脸上怂巴巴的神情豁然一僵,顷刻变得威严。
“你放开!”
他声音骤然高亢八度,同时横眉怒眼地望向正朝自己施暴的媳妇,抬手抓住后者的手腕掰扯而下,义正言辞地开口:“我跟你说,工作就是工作,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错就是错,对就是对,讲道理,摆事实,你犯了错我给你提出来那是为了让你下一次不再犯同样的错!”
瞅着自家这老头子昂首挺胸的雄壮模样,宁鸣看得暗暗发笑。
但也只敢暗暗,毕竟能把自己家老头子收拾得这么怂头巴脑的也只有自己这位亲妈。
要换自己上,迎来的绝壁不是板子就是鞭子。
“嘿?还敢顶嘴,你今天要造反是不是?!”
李玉兰还没注意到宁鸣的存在,伸手又要去掐。
然而却被丈夫那双充满求生欲的大手扣住双肩,掰动身体原地旋转少许角度。
瞅见后者疯狂眨巴眼睛朝自己使眼色,同时余光也扫到其身后站着的宁鸣,目光中的凌厉会意收敛。
“行了行了,知道了。”
李玉兰很不满地瞪了宁建兵一眼,一把将之推开。
继而望向宁鸣,“儿子,吃饭没?”
“吃了。”
“吃的啥?”
“面。”
宁鸣随意回答。
客厅灯光打开,再次看到父母的容颜,心里的某根弦好像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拨动了一下。
太年轻了。
尤其是老妈,颈部没有褶皱,体态也算不上臃肿,尤其是那头乌黑的青丝,看不到半点儿斑白。
说实话,他过去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感觉,甚至是活到三十多岁也依然没有太感受到父母的老化,没有察觉岁月在他们身上刻下怎样的痕迹。
他习惯了老爹成天跟个万恶资本家似的强硬。
和母亲随时随地都处变不惊的从容。
他们从未在自己面前展现过老态。
但此时回到十多年前的这一刻,他才发现十四年的光阴具备何等的杀伤力。
一时间,宁鸣百感交集,诸多情绪汇集于心,不禁默然。
“这次去白鹰国留学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了你爷爷奶奶,这周末我们一大家子人一起吃个饭,相当于给你践行。”
宁建兵板着脸走进来坐沙发上,音色一如既往的阳刚浑厚。
他翘着二郎腿,俨然一家之主。
李玉兰倒了两杯水过来坐下,放了一杯在他面前,同时抬起头望向一言不发的宁鸣,“是啊小鸣,你不知道你爷爷奶奶有多高兴,一个劲的说我们宁家祖坟冒了青烟,出了个留学的高材生。”
“立马就通知了你大姑二姑一大家子,还让我们把外婆他们也叫上,一大家子人一块儿吃饭,给你庆祝践行。”
“所以你一定要把那天的时间空出来,知道不?”
李玉兰话音落下,宁建兵在旁接着开口,“一会儿你把吃饭这事儿给你弟弟说一下,至于他去不去是他的事儿。”
“我……”
宁鸣见父母兴致这么高昂,刚穿越过来时要起义造反的决心有点动摇。
不去留学这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但转念一想,某位姓鲁的名人曾经说过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穿越回来一趟不容易,要是再临阵怂币……
不仅仅是枉费先哲教诲,更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所以宁鸣思前想后,把各种金光熠熠、冠冕堂皇的帽子扣头顶戴稳,才鼓足勇气深吸口气,说出了那句憋了好久的话——
“爸,妈,内个……我……我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