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青杨看来,冰霜疾风狼王所选的这处山丘委实可称得上“极好”二字。山丘不高不矮,顶峰现下已被削平,高踞峰顶,山丘之下的景物可一览无遗。而顶峰处的平地,亦是不大不小,恰在九道天雷的范畴之内。这也就是说,等到天雷降下,那么这块平地必然被天雷笼罩,让意图不轨者无处容身。
非止如此,叶青杨甚至还在山丘之上看到了几面阵旗,且皆是御雷之旗。她从前在古月宗时,专一修炼,并未着力辅修丹、器、符、阵之学,但对器、阵之道也略有了解,常用阵法也都是认得的。
她正沉吟间,玄赤已抢先问道:“这阵法是用来御雷的吧?”它乃是火灵之身,与灵兽虽不尽然相同,但若要筑基,将来少不得也要天打五雷轰,于墨为此也为它找过不少阵法,而这个阵法它从前恰好见过。
叶青杨平静道:“此阵法名为五行巽风御雷阵,乃以五行为基,借巽风为引,来抵御天雷。若仔细说起来,这阵法只算是个中阶阵法,但据说御雷效果很是不错!”
较之于灵兽、灵物的修行,修士修行其实是要简单一些的,至少前期如是。寻常修士若不干天嫉,筑基时是不会降下雷劫的,金丹之时也不过九道雷劫。叶青杨前世凝炼金丹时,原以为以她的修为与进阶速度,天雷必定猛烈无比,因此很是准备了一番,所用的御雷之阵也是最为高阶的那种。
但最终,她迎来的却只是简简单单的九道雷劫,简单得让她几乎怀疑自己偌大的名声都是假的。直到后来真相大白,她才陡然明白过来,一个已彻底成型的炉鼎是不值得天道降威的。
也因为这个,她从前渡的金丹之劫对于当时准备齐全、周到的她来说,几乎是毫发无伤就过了。
遥遥看了一眼正自傲然高踞于山丘之巅,冰蓝色毛皮闪闪发亮的冰霜疾风狼王,叶青杨没再迟疑,转身便要离去。只是她才走了几步,便被玄赤叫住:“快看,有个人来了!”
叶青杨闻声,当即回头看去,目光到处,心下却是不由得一惊。原来那山丘顶上不知何时,却已出现了一个身着玄色刺绣鹤氅、头戴兜帽、身形挺拔颀长的男子,而让叶青杨吃惊的不是其他,而是那男子身后所拖的一条玄色狐尾。那狐尾通体玄黑,全无一丝杂色,日光刺眼,狐尾亦更显油光水滑。
“是狐修!”叶青杨心下悚然,立在原地便没敢动弹。狐修在兽修中,战力只是平平,但却素为兽修所重,非为其他,只为狐修天生神识强大、头脑便给,以至于兽修内部流通的丹药、灵器等物多出狐修之手。
而更要的一点则是,狐修因天生精擅魅惑之术,连带着也会辅修一两门瞳术,倘或这只狐修修过瞳术,那么只要它凝神一看,叶青杨现下所用的隐身符箓却是瞒不过他的。
幸而叶青杨素日谨慎,这会儿正藏身于灌木丛后,倒也不虞被对方发现。
满眼好奇地盯着那狐修,玄赤兴奋道:“那是只狐狸吗?”要说起来,这还真是它头一回见到兽修。
“不好说,”想了一想后,叶青杨还是解释道,“其实兽修内部也有化形之说。许多彻底化形的妖兽在诞育后嗣时,偶尔也会有生来便是人形的后嗣,由于人形后嗣很难觉醒血脉传承,因此这种人形后嗣常被认为资质寻常。但这还不是资质最差的,资质最差的是那些生来兽形,且迟迟不能化形的后嗣。而公认资质最好的则是生来兽形,而后又能在三至五年化形的后嗣……”
叶青杨一面说,一面伸手一指山丘上的那名狐修:“这只狐狸应该就是了!”生来兽形的兽修,其化形过程虽然比一般兽修要短,但整体进度却是差不离的,也就是不到金丹期通常都无法完全化形。
玄赤瞪大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名狐修,言语之中不无歆羡之意:“等我到了筑基期,是不是就能化作人形了?对了,我会不会也有尾巴?”口中说着,它已努力转头,朝自己的尾羽看去。
听它这么一说,叶青杨险险没笑出声来,当下带笑逗它道:“就你那点短尾巴,穿件鹤氅也就藏住了,倒也不必担心!但你实乃火灵之身,我如今倒是担心,倘或你化形之后顶着一朵小火苗可如何是好?”
玄赤怔了一下,也不禁担忧道:“可不是,而且这几天我总觉得我好像就快筑基了!”
叶青杨原意是想逗弄它一回,却没料到玄赤竟说出这种话来,一怔之后不禁急道:“这话你怎么这会儿才说?”灵物化形,其实还比灵兽更要有干天嫉,且潜力愈大,天雷便也愈发的厉害,玄赤的潜力如何,叶青杨其实也不大看得出,但只从这只小火灵生来便有记忆传承这一点,便可看出对方的跟脚不凡。
只是到了这会儿,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了,叹了口气后,叶青杨道:“好在这里的事很快便可了结了!”只是如今忽然冒出来狐修这么一个变数,这事儿成与不成却还真有些不好说,但若叫她就此放弃,却叫她怎么甘心。常言说得好,富贵险中求,说不得,这该冒的险还得冒。
叶青杨想着,不由抬头朝山丘那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又不禁一怔。
原来那狐妖这会儿竟已偕同冰霜狼王一道下了山丘,正徐徐朝这边行来。这两人一个兽形一个人形,一路走来,自是静默无语,叶青杨却知道,它们暗里必然正以意念交谈。不期然地微微一蹙眉头,叶青杨心中没来由的便觉得一丝不对劲来。这两人来的方向虽没有正面冲着她来,但观其行至,等到它们走到近旁时,距离自己最多也不过六七丈远,这等距离,疾风狼王甚至只需纵身一跃。
心中陡然一惊,叶青杨悄然冲着玄赤打了个手势,示意玄赤赤藏入自己袖间。
玄赤见此,不免诧然问道:“怎么了?”
“它们可能已发现我们了!”叶青杨答得平静,心中却早在那一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
玄赤吃惊的“啊”了一声,下一刻已理所当然道:“能打得过吗?”竟是理所当然,全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