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会答应,是绝不会答应。
宫中圣药,要拿来医治一个仇人,王太后怎会答应?就算这位太后已经退居后宫,可李廷恩知道,王太后不会甘心的。
面对钟道长的扼腕,李廷恩倒有些不以为然,他当然也明白一双满是疤痕比老妇人更加苍老的手对一个女孩子而言会有什么重大的影响。可杜紫鸢能够保住一条命,已然是侥幸。她身上那些伤痕,又算得上什么?
只是李廷恩依旧想为这个小姑娘尽一番心力,他想了想道:“九莲膏的药方,道长可有?”
钟道长愣了一下,随即道:“有道是有,不过这药材不易寻啊。就算找到,这药性,差别大了药效自然也不同。”
要是容易找到,宫里不会只剩下三瓶九莲膏了。
“寻药的事情交给在下,道长只管钻研药方就是。”李廷恩给钟道长吃了一个颗定心丸。实在不行,他只能用一用空间了。
李廷恩这样说钟道长就没二话了,他点头应下,正想再跟李廷恩说两句闲话,忽然看到不远处站了一个人,他赶紧识趣的给李廷恩告了辞。
杜玉华身后照旧跟着瑞安大长公主的两个女兵,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在宗正寺呆了一个多月,她脾气变了许多,至少眉眼间飞扬的那股无所畏惧的英气再也没有了。见到钟道长离开,她才慢慢的走了过来。
李廷恩冲她行了礼,“郡主。”
杜玉华漠然道:“你还叫我郡主?”
李廷恩直起身,“郡主封号未撤,自然是郡主。”
“大燕天下,多得是郡主,关在宗正寺的郡主,只有我一个。”杜玉华走近李廷恩,问道:“你来看她的?”
李廷恩点头,“宋氏一案尚未查明,杜姑娘是重要的人证。”
“人证。”杜玉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活气,“李廷恩,不会有人再小看你的本事。再不用多久,也许你便不用称呼我做郡主了。”她说罢没看李廷恩的神色,吩咐身后的女兵退远一些,这才欺近李廷恩,低声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户部的七百万两白银是假的?”
李廷恩目光定定的落在杜玉华的脸上,发现杜玉华是真的迫切想知道一个答案后,他摇头失笑,“郡主,你为何以为在下会告诉你实话?”
杜玉华一下怔住了,很快她就咬住唇愤怒的看着李廷恩。
“你已借此事让外祖母退居后宫,我不过要你一句实话?同样是杜家的女儿,你为何如此待我?”
听到杜玉华愤怒的指责,李廷恩大感讶异。他不告诉杜玉华此事是因她乃王太后的外孙女,哪怕此时无人,哪怕杜玉华被关在宗正寺,但他怎会将把柄送到别人手里,这与杜紫鸢有何关系,与杜家又有何关?
听说一直住在宗正寺的瑞安大长公主一直将面前这位明慧郡主拘在身边严加管教。看样子,也许杜玉华能在瑞安大长公主身边学到许多东西,唯独学不会的,便是政治上的智慧。
这与才智无关,与性情相关。
李廷恩无心再与杜玉华纠缠下去,见杜玉华神色愤愤,干脆转身告辞了。
一回家,才得知石定生育万重文,付华麟等人已经等了他许久。他赶紧更衣去了书房。
石定生看到爱徒,露出个笑,“你去看那小姑娘了?”
李廷恩没有否认,他对杜紫鸢,的确有些不同寻常的怜惜。这样的怜惜,来自于杜紫鸢的年纪,来自于杜紫鸢的性格,或许更多的是因杜紫鸢独自拼搏的情景与他前世孤身鏖战商场的处境有那么一些微弱的相似罢。
说起来,他们都是为了目标孤独前行的人。
李廷恩一落座,石定生就说起了要紧的事情,“廷恩,那笔银子,你查的如何了?”
杜玉华问起,李廷恩不会说实话,石定生问,情形就大不相同了,他没有犹豫的道:“事情过去太久,兵部与户部的文书有些都已腐朽了,查证起来实在不利。当年户部那些人,这些年出京的出京,病逝的病逝。”
“唉……”一说到这个,石定生就叹了口气,“当年宋林生最重的罪名便是贪墨军饷,宋氏一族也是因此而亡。我们这些人,当初是拼了力气想为宋林生求情,大家都知道宋林生的为人,他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户部的账册确实出现了插翅,几百万两银子不翼而飞,虽说后来把这笔银子找回来回了国库,帐也平了。可宋林生的罪已经定下,大伙儿都去看重夷三族的事情,谁会想到找回来的银子居然是假的。”说到后面,石定生脸上颇有痛楚之色,“七百万两银子,在国库里躺了整整九年,居然没人知道是假的!如今天下藩王不稳,正是要用银子的时候,这可如何是好!”
一说到这个,一贯沉默的付华麟神色严峻的道:“李大人,你得尽快想法子,再有两月便是往各道驻军发放军饷的日子。”
他只有简简单单的这一句话,可在座之人都能听明白付华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