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望不上姚二老爷,姚大老爷只得自己挽了袖子赤膊上阵,他清了清嗓门,道:“廷恩,你……”
李廷恩放了手里的茶盅,瞥过来一眼。
不知道为何,姚大老爷对上李廷恩这样寡淡的眼神就有点心虚。
说起来,这事情是姚家办的不地道。
炙春这烈酒的份子,李廷恩是亲自上门来跟姚家商量好了的,也是自己这个当家人拍了板。可眼下,儿子侄子惹出事,自家舍不得把公中份子拿出来,就想把侄女手里的翘出来……
偏偏姚家的确没银子了,国色楼那儿,又要五万两银子,一个铜板都不肯少,总不能把公中全部的银子都弄出去,到时候一大家子人吃什么喝什么。
他是有意避开拉着人在前院谈事情,可没想到李廷恩会直接找上门,而且一开口就直问姚家是不是遇到了难事,看起来一点余地都不留,反而让姚家没法子继续遮住这张脸了。
“国色楼的事情,小侄已听人说过。”李廷恩故作未见姚大老爷和姚二老爷涨红的脸,喊了一声从平。
从平就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恭恭敬敬的放到了姚大老爷边上。
姚大老爷看着一叠银票,话都说不出清楚了,不顾边上姚大太太眼睛里直放光,噎了半天才道:“这,这是为何。”
李廷恩眼尾扫了扫从他一进屋开始就垂着头面色平静的姚清词,含笑道:“姚二少爷将来也是小侄的兄长,伯父不必客气。先将人接回来要紧。”
不等姚大老爷说话,姚大太太赶紧起身去把银票拿了过来,满脸带笑的道:“对对对,将来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老爷,这是廷恩的一番心意,你啊,就别推拒了,不能白让人大晚上这么走一趟是不是?”
一面说,姚大太太一面就不停朝手里的银票望两眼,这么厚一叠银票,拿着心里可真是踏实啊。外头人都说李廷恩有钱,可没想到他一气拿出这么几万两银子连眼都不眨。这门亲事,真是让公爹给说对了。说起来,也怪自己没个闺女,庶出的又配不上,否则……
“你……”姚大老爷瞪了姚大太太一眼,谁知却被姚大太太更加凶狠的瞪了回来。
“想想咱们的儿子,还有侄儿,你都不管了?”姚大太太扯住姚大老爷的袖子,在边上轻声说了一句。
姚大老爷脸像被火烧着了一样,只觉得火辣辣的,却再也说不出其它的话了。
姚二太太抹了抹眼,看着李廷恩道:“多谢李大人了,清词,清池,你们快来给李大人道谢。”
姚清词扫了姚二太太一眼,配合的与一双眼落在李廷恩身上都不肯眨一下的姚清池一起起身冲李廷恩福了福。
李廷恩起身避过了姚清词的行礼,然后很明显的蹙了蹙眉,移开目光淡淡道:“八姑娘身份不便,恕在下不能受礼了。”
姚清池小嘴微张愣在了那儿。就是姚清词也一脸诧异的神色,其余的人更是一张脸更被雷劈过一样,尤其是姚二太太,神情简直无法言语出来。
从平看着屋里的情景,很不厚道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说他立马就给憋住了,到底也打破了屋里的平静。
身份不便,这是说小姨子的身份不便,还是说男女身份不便,还是一屋子长辈加一个未过门的妻子再添一个没关系的没出嫁的姑娘多余了身份不便?
少爷这句话,看起来什么都没说,可又把什么话都给说尽去了。
从平看着还愣在那儿泫然欲泣的姚清池,暗自在心里摇了摇头。别说之前,就算自个儿跟在少爷身边,就没少见过对少爷示好的。上至世家勋贵的贵女,下至家里春心萌动的丫鬟们,甭管是生的艳若桃李,还是楚楚可怜,少爷从没见过动一动眉头。在永溪的时候,还有一家子爵府的贵女特意挑着少爷和师兄师弟们去山上赏景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结果她腿倒是真的摔折了,可少爷跟没看见一样,骑着马就从边上过去,顶多过去了再叫两个跟着的下人去帮忙赶赶马车。
至于美人儿落泪,那更是用各式各样哭法的都见识过了……从平只能在心里呵呵笑,有时候他都在心里疑心自家少爷这个年纪怎能如此视美人如无物,跟看一块石头没两样。说起来明慧郡主也是个美人,少爷哪一次也都不容情。石大人说夸赞这是不为皮相所惑,从平一直觉得这是跟道士打交道太多了!
从平在那儿胡思乱想,姚大老爷和姚二老爷他们脸上却跟下了霜一样。
姚清池在屋里的事情他们事先是知道的,可这会儿他们也不能指责李廷恩先前在前院说不是外人他们才让姚清池出来见人。说到底,这事情跟姚清池没关系,李廷恩口中的外人,也未必就包括姚清池。也许李廷恩就是说的见一见姚清词不要紧,至于其他的长辈,有男主子和下人在,原本就不用多想的。
姚二老爷咳嗽两声,黑着脸瞪着正在哄女儿的姚二太太,骂道:“还不把清池带回去,她小小年纪不懂事,你这当娘的就要多管教管教。”
没想到姚二老爷会在李廷恩面前教训自己,姚二太太气的胸口痛。这样一来,将来她这个做岳母的还如何在李廷恩这个做女婿的面前直的起腰。
可看到哭哭啼啼被伤了颜面的女儿,再想到儿子,姚二太太憋住气,低眉顺眼的应了声,半拉半扶的把姚清池给拖回去了。
姚清词看着母女二人离开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不顾边上刘栓家的得意的神色,冲姚大太太福了福身,道天色已晚,她也该回去歇息了。
姚大太太只要拿到银子,哪还管那么多,看着姚清词此时就像是一件稀世珍宝,当下怜爱的宽慰了几句,着身边的丫鬟送了姚清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