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铁等物在这个时空是朝廷管制之物,价钱昂贵。而大燕下发到军户手中的军备之物,自然是上等的铁,而且分量十足。
然而这些商人竟然敢在军备之物上动手脚。果然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能所有人不顾一切么?
关西道靠着京畿,卫所军平时还算监管得当。若关西道的卫所军都如此,其他的地方呢?
也许永王当初能够连下三道,势如破竹,不仅是成功驱使动了流匪,也不仅是因为他有塔塔人相助,而是大燕的军队,早就已经从内里开始腐烂了。
李廷恩又想到了当初守城的一战,当时心思没有放在这上面,他的一切讯息来自于别人,他也就以为是王太后做得孽,可没有王太后,大燕依旧不会是流匪和永王的对手。
那么主政多年的王太后,又到底知不知道大燕卫所军的境况?
李廷恩捧着茶盅沉默了半晌,赵安看了眼他,就低声道:“少爷,若京中付大人想要带兵剿灭流匪,您还是劝劝罢。除非他能带走京中的左卫军,否则还是不要将揽下此事为好。”
李廷恩这就知道赵安是误会了,他笑了笑摆摆手,“与付华麟无关。”他正要透露一二自己的想法,忽然脑中念头一闪,“自太后主政后,赵叔可记得朝廷曾对军中境况设法更正过?”
“积弊已久,哪是如此容易。”赵安冷笑着答了一句,“太后倒是安插了不少娘家侄儿外甥的到各地卫所军中。”
李廷恩眼神闪烁了以下,又问,“永王府可有消息?”
赵安愕然,不明白为何突然又跳到永王府,不过他还是道:“这两日都没消息传过来。少爷是担心襄阳有变?”
李廷恩神色凝重,叹道:“我只怕先前咱们都猜错了。”
赵安十分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少爷指的什么?”
李廷恩这次没有说,有个隐隐的猜测他还藏在心里,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不会轻易说出来。他只是含糊道:“且等一等罢。”随即话锋一转,“朝廷调兵之事,只是我的揣测,尚有不准的地方。不过无论如何,只要朝廷一动,便是一个好时机,如今我们暂且静观其变,告诉虎叔他们,在京城且先安稳呆着,再有张和德那儿……”他顿了一顿,似乎有犹豫的地方,最后仍旧道:“再逼一逼,我要从他口中掏出一句实话。”
赵安有些为难,“大姑太太……”他话没说完就被李廷恩抬起的手势阻挡住了。
“姑姑那里我会去说,若她不能明白,姑侄之情,便到此为止。”李廷恩神色有些冷酷。
看到李廷恩眼底的不容置疑,赵安心里一凛,他躬身站起来应了声是。
外面从平轻轻敲了敲门,“少爷,钟道长来了。”
李廷恩应了一声,道:“快请进来。”
钟道长一进来后就在屋里左看看又看看,冲着李廷恩一遍又一遍得意的翘着胡须。
李廷恩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捏了本书在手中拿着看。
钟道长瞪着眼等了半天,茶都喝了三碗,感觉一动弹肚子就咣当咣当全是水的声音,还是没等到李廷恩跟他说话,终于憋不住了,夹着腿哼哼了一声,“李大人,您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李廷恩笑容疏淡,将手里的书放下来,目光落在钟道长身上,“钟道长不是客罢。”
钟道长品了品这话的滋味,觉得算是亲近,又觉得有点讽刺的意思,弄得他不上不下的。不过最后他觉得和李廷恩打机锋完全就是自讨苦吃,干脆自己拍了拍自己的嘴,打了个哈哈后道:“李大人,您上回要咱们做的东西,我与师兄他们商量了一下,已经做出来了,您什么时候要去看看?这要是合适了,就……”他没说完,只是又哈哈笑了两声。
“做出来了?”李廷恩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身子微微前倾,重复问了一遍,“果真做出来了?”
钟道长见到李廷恩如此模样,心里泛起一丝得意,翘着胡子道:“可不,虽说炸了不少东西,花了不少银子,到底是做出来了。”一说到银子,他直有滔滔不绝的架势,“说起这个,李大人,您可不知道,那玩意儿就跟长了腿一样,一点着火就到处飞,把咱们那道观都给炸了半边,师兄他们好几回还差点丢了性命,我可跟您说啊,要不是咱们身手好,躲得快,真是要去见三清祖师了。就是这样,如今咱们师兄弟还睡的是缺了一半的房子,下雨天四处都灌风漏水的。偏偏为了做这东西,一点活钱都没了……”他只管诉苦,翻来翻去就是他们为做李廷恩要的东西付出了大价钱,如今连个好屋子都没了,要李廷恩填补。
只要这些道士真的能做出他想要的那东西,就是再建一个新道观都没有关系。
和银子比起来,李廷恩想要的东西比黄金更贵重。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告诉钟道长的。
钟道长一听,眼睛都瞪圆了,几乎扑到了李廷恩桌案前,“果真如此?”不等李廷恩答话,他就道:“李大人一贯说话算话,瞧老道问的这……只是老道的丹炉,还有药材……”
李廷恩抬手止住他的话,“只要让我见过后觉得满意,道长们所有的损失,我必如数偿还。”
有了这句话,钟道长就放心了,他抓着李道长的手迫不及待的道:“那你这就跟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