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宗心里乱七八糟的发着狠,不妨边上有人狠狠拽了他一把。
“做啥呢,还不跟着出去跪下接旨!”
李大柱没好气的拉着傻愣愣的李光宗随着人流往前走,按着知府衙门派来的人指定的位置站好跪下,又看着下人们摆好了香案,这才见到一个小太监威风凛凛在府城官员们的陪伴下进来,念了一段他们怎么听也听不明白的圣旨。
好在接旨的事情几个月前李家才做过,倒也没有多慌乱。只是这回李家正在办酒席,人就多了些。
认出宣旨的人是冒姜在宫中收的义子冒蒜,李廷恩应付了众人的恭维之后,将冒蒜带到了书房。
果然一关门,冒蒜也没有了先前那副从宫里头出来趾高气昂的模样,而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李廷恩面前。
“李大人,请您速速回京救驾。”
李廷恩逼近一步,冷冷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冒蒜抹了把泪,把宫里这段时日的突变老老实实告诉了李廷恩。
“陈贵妃生了二皇子后,朝中就有人上书要立二皇子为太子,皇上一直拖着没应。半个多月前宋容华带着皇长子去给陈贵妃请安,谁知陈贵妃去了御花园。月安宫的宫婢让宋容华且等一等,谁知陈贵妃回来后,二皇子就犯了惊风,十几个太医围着才勉强把二皇子给救回来。陈贵妃大吵大闹,说是宋容华下了毒手,非要皇上把宋容华治罪,皇上斥责了陈贵妃,不知怎的,陈贵妃就拿簪子猛不丁戳到了皇上胸口上。”陈贵妃对昭帝动手那日冒蒜也是在的,此时说起来还是一脑门子的冷汗。
李廷恩眼神一闪,立时肃声道:“此事可有传到威国公府?”不等冒蒜回答,他又冷冷的笑了,“若未传到威国公府,只怕你不会来河南府。”
冒蒜不由心生佩服,李廷恩的话完全都说到了点子上,此时他隐隐有些明白,为何自己的义父在这个时候不找别人,单要找这个守孝在家的探花郎。
他赶紧道:“皇上受伤之后,就立时下旨让封了宫门,把月安宫服侍的人都给抓起来,谁知月安宫的总管太监黄胜仁不知怎的跑出去宫去。当晚皇上就得知消息,威国公送了两封信出去,一封给了如今关西道卫所军统领邹得意,一封给了宁安城的裴炎卿。”
关西道挨着关内道,离京畿重地只有两日的路程,因永王叛乱,关西道的卫所军正是最多的时候。而宁安城在京城以西,是京城和西疆之地中间最重要的一道屏障,与京城一片坦荡平原,也因此,宁安城中素来驻扎五万精兵。
邹得意和裴炎卿,都是威国公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猛将,也许这两个人不会凭威国公一纸书信就跟着威国公做出会惹得天下人痛骂的事情,可威国公这两封信一送,形势已经大不一样了。
李廷恩沉默了一会儿,问冒蒜,“各地藩王如何?”
威国公府此举,顶多算是一种预防,也是一种示意,告诉昭帝若以陈贵妃行刺之举来清算威国公府,他们也只有破釜沉舟了。昭帝也许忍不下这口气,然而作为一个睿智的君王,李廷恩以为,安抚陈贵妃,安抚威国公府,并不算是一件难事,至于时候如何陈家会有何下场,昭帝当然也会盘算好。单为此事,昭帝不会让自己进京救驾,把虚弱的一面摆在自己这个臣子面前。
冒蒜这一回简直是对李廷恩五体投地了,他在地上磕了个头,颤着嗓子道:“靖王和阴王都反了,消息是沈大人手下的麒麟卫打探出来,暂时还没传出到朝堂上,还有……”冒蒜顿住了。
李廷恩眼锋一扫,见他畏惧的模样,淡淡道:“太后是不是开了永宁宫的宫禁。”
冒蒜望着李廷恩张大了嘴都合不上,回过神才道:“是,太后娘娘出了永宁宫,奴才干爹不敢叫太后晓得皇上受了伤,一直托辞,可太后三天两头过去,皇上身子骨本来就弱,还得时时应付太后,实在是撑不住了。”
虽说冒蒜是个小太监,不懂朝堂上的事儿,可他也知道,太后在这个时候自己开了永宁宫的宫禁跑出来看皇上绝不是什么母子情深,这中间有大关系。他一个小太监也不敢猜,然而他是真心实意希望昭帝能长命百岁的,否则他这样的小太监,哪怕是逃到地底下,也得被人翻出来砍成两截灭了口。
居然是这样。
不动则已,一动就是雷霆万钧。
听冒蒜说完一切,李廷恩心中已大概有了底。对于宫里的王太后,他更添了深深的忌惮。
☆、第118章 风声
叫人将冒蒜大张旗鼓的恭送到驿馆安置好后,李廷恩在书房里燃了一炉香。
时人爱香。
尤其是稍有些根基的读书人。在这个时空里,燃香一道充斥在所有日常的生活之中,以前李廷恩不爱这个,他甚至有些厌恶一个男人身边总是有无数的香料,这让他难以心平气和。
不过现在,他却学会了品鉴燃香,如何混香。
他往面前的小巧四脚镂空嵌金丝凤尾炉中放了一撮竹韵,又添了一点胭脂扣。淡的近乎透明的烟雾在空气中静静的晕染开来,散发出的香气清淡雅致,让他先前因为听闻冒蒜的话后有些躁动的心情渐渐平复。
逼出那一点燥意,他的神思就变得空明,更能理智的想问题,唇角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