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华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骤然发声,“后宫之事,不要窥探。”
“平日后宫之事当然不要窥探,可如今不是讲究这些规矩的时候!”万重文有些时候极其痛恨付华麟那副榆木疙瘩一样的脑子。谨守规矩当然好,若在以前,万家绝对是最守规矩的人家,然而此时,万家早已不能缩着脖子平稳呆在江北度日了。
他倏的站起来,在轩室中绕了两圈,脸上全是愤怒,“沐恩伯府与果毅侯府,早已连到了一起,前有师父之仇,后有家族延续,付华麟,你要想清楚!”
听见万重文的斥骂,付华麟动了动身子,许久才沉声道:“不要把安原扯进来。”
“你是为了安原!”万重文吃了一惊,再看付华麟的脸色,明显有一抹淡淡的晕红,他看在眼中,却不知道该是喜是忧,那种滋味,如同喝了一杯上等的美酒,有些陶陶然,偏又酒劲过大,让额角有些发痛。
他重新回位置上坐下,闷了一会儿才道:“廷恩突然进京,前有皇上着人宣旨,他必然是知道了什么大事,否则不会不顾朝野上下的议论。在他进京之前,我们得先探一探。”
付华麟也不愿意等着李廷恩来再商议处置。
事实上对他们而言,在私,李廷恩可以是挚友甚至可以亲如兄弟,然而在公,他们固然有利益联盟的地方,可他们也不会将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到李廷恩身上,他们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付华麟想了一想,就道:“威国公府尚未分家。”
万重文猛的看向付华麟,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击掌道:“的确。”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两人都尚未开口,外面有小厮急匆匆的进来,迎面一见到万重文,脸上似乎就僵住了。
万重文好笑的看着这个小厮,将挪揄的目光转到笔直了身躯坐在对面的付华麟身上。
付华麟忽略掉万重文戏谑的眼神,问那名小厮,“何事?”
小厮看看万重文,再看看付华麟,无奈的硬着头皮道:“安原县主来了。”
付华麟平静如故,万重文左眉梢却重重的一挑,见付华麟似乎根本就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能咽下这一口气,喧宾夺主的让小厮赶紧去把妹妹请进来。
“你们果毅侯府就是这样待客的,来了客人,还如此怠慢。”
小厮不敢动,直到付华麟点了点头,这才扭身出去抹了一把汗把安原县主请进来。
安原县主在外头似乎就知道万重文在这儿,一进门先给万重文请了个安,不等万重文开口教训她,就把轩室内服侍的丫鬟给喝退吃去,关了门坐到两人中间。
见安原县主熟门熟路的架势,万重文眼波一闪,没有出声。
安原县主才一坐定就道:“二皇子出事了。”
万重文和付华麟齐齐将目光落在安原县主身上。
安原县主眼神从付华麟脸上轻轻掠过,快言快语的道:“陈贵妃想要给皇长子下毒,宋容华棋高一手,把下了药的补品换给了二皇子的乳母服下,二皇子先得了小儿惊风之症,此时又中了毒,只怕拖延不了几日。”
万重文与付华麟没想到安原县主带来的竟是这样一个消息,两人齐齐大骇。哪怕是镇静如付华麟,面上也难得的流露出了一抹震惊之色。
万重失手打翻了边上的茶盏,诧异道:“怎会如此?”
安原县主摇了摇头,目中也有几丝不解,“我也不知宋容华是如何换了补汤。”
天子娶后纳妃就是为了绵延子嗣,妃嫔诞育子嗣后自然不能让其自行哺乳,以免耽误侍奉天子后再度有孕。不过皇子公主身份贵重,能做他们的乳母,都要经过少府寺千挑万选,更别提妃嫔们以及身后的家族往往会在许久之前便要自行筛选,忠心是绝不容置疑的。
而乳母哺乳的一段时间内,她们入口的吃食,身上穿的意料,所用的熏香,照样要经过层层检查。光是一道补身的汤药,就要经过七八道查检,想要对乳母动手,必然要在后宫有非同一般的势力,叫所有人即便看出来来也能装作看不见才行。
以陈贵妃目前在后宫的气焰想要不动声色的对皇长子动手脚尚且艰难无比,一个毫无根基的宋容华,居然能提前察觉陈贵妃要动手,还反过来把药喂到了二皇子乳母的嘴里,安原县主想一想,都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付华麟沉默片刻后问,“这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万重文也打起了精神,消息的来源,很多时候比消息的本身更加重要。
安原县主没有隐瞒,“是后宫的孙贵人。”她顿了顿见付华麟与万重文都是一副迷糊的模样,只得解释道:“孙贵人是宫女出身,被宠幸之后有孕晋为贵人,小产后便一直被冷落,住在月华宫后面的摘星楼中。陈贵妃入宫后常让她过去侍奉的,我在宫中陪伴姑祖母时,意外见过几次陈贵妃斥骂于她,便帮过她几回。这一次她无意中得知此事,心中惊惧,万般无奈跑到了姑祖母宫中,正好我今日入宫给姑祖母送梅花糕撞上了她。”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