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天空一片浅蓝,一艘货船散发着晃眼的火光,成为海上的焦点。
这是一艘长五十丈,宽十五丈,高达五丈的货船。船身底部藏有龙骨般的构架,在船肋的加固下,船只吃水极深,能够承受厚重的货物。另一方面,这也有利于船只逆风而行时抵抗风浪。
风帆从高处放下,此时海上无风,帆布正无力的耷拉着,就像一张褶皱的脸皮。帆布下的船夹板上,摆满一箱箱用大黑布遮盖的货物,幽幽的光亮自黑布中透出,一股鱼腥味在甲板上弥漫。
刀兵碰撞、怒骂、狂笑声从下方船舱传出,由于船板的阻隔听不真切。
甲板上,十多位拿着火把的蒙面黑衣人正围在一处火光前,有些忙乱。火光中是一箱货物,此时正燃起滔天大火。
灼热的火焰剧烈燃烧,将装载货物的木箱烧得噼啪作响,一股焦臭味扑面而来。黑色的烟尘直上天空,好像是在向某个人释放信号。
其中一名黑衣人身高仅有一米五,左手指节捏得发白。这只瘦长却满是风霜的手正紧张的握着一道上蹿下跳的火把,火把上的火焰随着他身体的抖动,颤颤巍巍的飘摇。
火光返照在他脸上的黑布上,透出一双湛蓝色的清澈眼眸。这时黑布微动,一道有些紧张的青涩男声从里面透出,声音轻得有如蚊子叫。
“俺俺都跟王叔说说了,俺干不了儿这事事儿,可他偏偏不信。”
这时他们中身形最高大的那位开口了,瓮声瓮气,埋怨道:“虾皮,你这青瓜蛋 子也太青了点,叫你放个风都能把货给点找了?!”
被称作虾皮的少年垂着头,不敢顶嘴。男子依旧在教训这个不争气的新人:“咱巨鲸帮怎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憨怂活儿?”
“方山,这事儿回去再说吧,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反正这儿也就这么一箱,这趟我们收获的也够多了。”一位弯着腰身的黑衣人开口,声音苍老,火光也不能烧干净他眼中的浑浊。
方山便是那说话沉闷无比的高个男子,他原本还打算继续教训虾皮的,但听了这话后就悻悻地住口了。
方山扭动脖颈,朝四周看,发现果然只有这里着火,其他存放着货物的箱子离这儿也很远,于是方山附和道:“是是是,牙子叔说的对。”牙子叔原名姜牙子,是巨鲸帮观海堂的堂主,方山作为他的下属,自然得听他的话。
在海上烧着货物是极其危险的,弄不好整艘船都会被毁掉。如今,他们放任这火不管,可不是因为胆子大,而是因为他们是伟大的海盗。
作为海盗,怎么能关心被抢的人的死活呢?
而今最重要的是望风,船上这批宝贝他们巨鲸帮可是盯了半个多月,要是在最后关头着了别人的道那就亏大发了。损失一箱,总比徒做他人嫁衣好吧。
方山将蒲扇般的大手按在虾皮的肩头,大声道:“小子,打起精神来!”见虾皮依旧一声不吭,一幅垂头丧气的模样,方山咧嘴一笑,将双手放在虾皮的两颊,强行将他的头抬起,接着轻轻地向两边扭动。
方山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虾皮头顶传来,将他的耳膜震得乱颤:“你可得看清楚了,咱们观海堂的任务就是望风,你要是连这事儿都做不好,就带着你娘去海里捉鱼吧!”
最后那句话说完,虾皮打了个激灵,湛蓝色的眼眸爆发精光,他反驳道:“不,俺要留在帮里,不然俺就养不活娘了!”
方山大笑一声,揉了揉虾皮的头,朝所有人道:“走吧,咱们可得看好儿了,要是遇上黑吃黑的可就不妙了。”
话音一落,众人向不同地方跑去,认真探查起四周情况,以防有人上船。
殊不知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两道湿湿的身影从船沿翻上船来,借着黑黝黝的货箱的阻挡,猫腰来到船舱挡板前。接着,就像两只小老鼠似的,从已经掀开挡板的舱门口钻了下去。
这两人便是萧逸尘和陆关关,两人轻手轻脚的踏着木梯往下走去,船舱里的打斗的声响也清晰起来。
两人一路走到底,躲在一个一根大立柱后面,瞄着船舱中的情况。这是一个巨大的船舱,足可容下两三百人,这里装了三十多人。
中间是一张大长桌,桌上摆满还发着热气儿的食物。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三分之一已经被解决。桌上、地上都是些掉落的食物残渣。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特殊的辛辣香味,萧逸尘只闻了一点就感觉不对,这香味让他感到沉醉,身体仿佛要软下去。
萧逸尘猛地摇头,让自己清醒,正要提醒关关不要闻。结果却是发现徒儿正双手抓着柱子,小脸也贴在上面,没了声响。看样子,刚刚踏入纳灵境的她被这股奇特香味迷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