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卷焖了饭,菜还是林矜炒的。
她去陪小乖玩了一会儿,又把狗子哄睡着了,这才拿出电脑充电。最近归卷被林矜养懒了,小乖也被她宠得怠惰了。
林矜甚至怀疑狗子在争宠,还得哄才能睡,什么时候有的毛病,以前不是很糙吗。
想到归卷又去哄小心机金毛睡觉了,在厨房炒菜的林矜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抖了抖锅铲,又将锅重重地放下,锅底和炉架摩擦发出“刺啦”的声音,火星也往外迸了几滴。
这可是他老婆,他都没有被哄着睡的待遇,林矜盖上炒瓢的盖子,关掉天然气和油烟机,又摘下印着姆明的围裙,嗯,很明显,是在归卷家喝完茶后照着买的,心里一边想着,看来是时候给老乖说门亲事了,最好还是上门女婿,省得天天在家跟他分羹。
打定了主意,便想着得空了去狗舍给老北鼻拉个媒保个纤,林矜现下心情好了几分,便哼着斯拉夫舞曲打开冰箱,拿出一小块嫩豆腐和裙带菜,又从橱柜里取出味增酱,准备再熬个汤。
在书房里的归卷并不知晓林矜的怒乐哀愁,她感受的是另一番大起大落,给电脑充电的时候,她发现,书架上的《金瓶梅》少了一册。
林矜书架上的这套《金瓶梅》,是四十多年前香港太平书局出版的,近些年出版政策收紧,二手书市场的监管也收紧了,这套《全本金瓶梅词话》并不容易购得,她也只在图书馆见过一次,是以归卷第一次来林矜书房的时候就发现了。
这并没有什么,成年人嘛,总要博采众长,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
归卷曾看过能人巧匠所做的摘撷版本,汇聚了西门公历次行周公之礼的描写,看到第七十六回的时候,实在看不下去了,因为都是肉,太腻了,而且西门庆要靠外物,也就是银托子才能行事,想来也是个不行的,她对于“不行”的男人,向来没什么好感。
但是无缘无故,这书突然少了一册,归卷看着书架上空出来的间隙,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左右翻找了一遍,不见书的影子,又拉开电脑桌的抽屉,也没有,正准备去卧室找找看,就听到林矜喊她吃饭了。
归卷魂不守舍地走出书房,往餐厅走去,一边想着最近两天他们都是一同出门上班,又一同回家,饭也是林矜做的,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眼皮子底下,没有时间拿书啊,难道是昨日拿《新月诗选》的时候?不会不会,那么短的时间,刚刚够从卧室到书房走个来回。难道是趁她洗澡的时候?没道理啊,她洗澡很快的啊。
当然,这是大宝贝儿自认为自己洗澡很快。殊不知,就她那洗澡的功夫,林矜看两三章回金瓶梅也够了。
椅子拉好了,汤盛好了,饭菜都摆着,色香味俱全,虽然是简单的家常菜,但却温馨诱人。
归卷心不在焉的坐下,拈起勺子搅动了两下汤,味增的香味扑面而来,她却眼神飘忽,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林矜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是从书房出来,心里大概有了猜测,面上却不显,颇有一种猫儿欣赏爪子下小鼠不安颤抖的从容。
归卷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张口问,生怕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一个不小心,反倒给他提供了新思路。也许是谁借走了呢,嗯,对,一定是这样。
用并不牢靠的借口安慰好自己的归卷,终于将注意力放回到了餐食上,金黄的小米糯糯地黏在一起,带着一股粟壳的香味,轻轻一嚼,嗯~她满意地眯起了双眼,好吃!
林矜看她一口接一口,一点也没有半夜少吃点的自觉,终于还是在归卷要盛第二碗饭的时候阻止了她。
倒不是怕她吃胖,横竖多长些肉也是好的,只是现在已经快十点了,饶是小米利于消化,吃得太多胃的负担还是太重。
归卷恋恋不舍地放下碗,想着还好没把下午吃卤味的事跟林矜和盘托出,不然少不得又是一阵叨叨。
明天还要早起跑现场,其实也不用太早,但是自从在孙经理的项目上遇到过几次抽屉协议之后,归卷每次跑尽调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边和企业周旋套话,防止他们藏掖关键投资文件,一边虚与委蛇,逢迎相合,就算最后公司决定不投资,大家也至于闹得太难看。
归卷打着哈欠去了浴室,很快淋浴水声响起。
林矜却一反常态,没有收碗筷,而是进了卧室,按开床头的小柿子灯,又从床头胡桃木柜的抽屉里取出那册“消失不见”的《金瓶梅词话》,翻到别着兰亭序书签的地方,看了起来。横竖家里碗那么多,用起来也不缺这几个,现在这空当儿,复习“功课”才是最要紧的。
温习了足足有三刻钟的功夫,浴室里水声才渐渐停了,林矜这才收起了书,换上《新月诗选》放到柜上,拿着睡袍和浴巾去了客厅的洗手间。
待归卷吹完头发、护完肤出来,林矜已靠在床头,正阖着眼小憩,羽绒被堪堪遮住小腹,块垒分明的腹肌和饱满的胸肌一览无余,某人上半身未着寸缕地靠坐在那里,下半身穿没穿也不好说。
归卷老脸一红,这是干嘛呀,也不怕着凉。
她可是要早睡的。
归卷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关上了卧室门,这才走到床边,脱鞋上床,正准备钻进被窝,突然被林矜伸出的手臂揽住了腰,坐在了他的腿根,凭着敏锐的触觉,归卷感觉,隔着薄薄一层睡裙的某人的下半身,好像还是穿了点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