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拓跋虎撤退之际,拓跋睿正一个人坐在大帐内,正在享受丰盛的早餐。突然拓跋豹一身雨水冲了进来。他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他不喜欢自己在吃饭的时候受到打扰,更不喜欢自己的部下,未经禀告就闯进他的大帐。
拓跋睿冷冷地瞅着拓跋豹,等着他说话。
“沙口决堤了。”拓跋豹惊慌地几乎是喊着说道。
拓跋睿面无表情神色冷峻地盯着拓跋豹,慢慢吞下嘴里的牛肉,伸手去拿案几上装着马奶的金碗。
“拓跋虎派人传来消息,昨天桑乾河山洪暴发,沙口决堤洪水一泻而下。我们的牛羊、马草、辎重在下洛城外,全部被洪水冲走,三千多士兵、一千多马夫杂役踪迹全无,估计也被洪水卷走生还渺茫。”
拓跋睿脸上的肌肉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他就像没有听到似的,一口喝掉碗中马奶,然后缓缓放下手上的碗。
“酋长!我们立即撤兵吧。军中尚余三日口粮,正好够我们撤到广宁附近。迟恐军心大乱不战自溃啊。”
拓跋睿突然站起,愤怒地大吼一声,双手抓起案几狠狠地砸向地面。
“咔喳”一声,案几从中折断,几上的木盘、金碗凌空飞起,甩落到大帐四处,食物撒满了一地。拓跋睿犹不解气,奋力一脚踢向地上折断的案几,两截案几飞射而出,碰到结实的牛皮帐篷上坠落地面。
拓跋豹似乎非常熟悉拓跋睿的脾性,默默地站在一旁任由他泄心里的怒火。
“怎么会变成这样?”拓跋睿怒气冲天地叫道。
“桑乾河下游的水势如何?”拓跋睿稍微平静了一下情绪转头问道。
“据斥候来报,水位暴涨,已经没有办法涉水过河。留在涿鹿、潘县的部队估计很难全身而退。”
拓跋睿气得再次大叫一声。
一场大雨!仅仅因为一场大雨!一支强大的军队竟然落到如此惨败的境地。
足够大军人马吃半个多月的牛羊没了,武器补给没了,运送补给的部队被水冲走了,留守涿鹿、潘县加上从代郡桑干城赶过来的部队,总共六千多人被困在桑乾河西岸,随时处在断粮被围的危险之中,唾手可得的胜利就这样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夺走了。
拓跋睿弯腰捡起地上的金碗叹了一口气。
上午刘和率领六千五百大军赶到了涿鹿县桑乾河边,部队不待休息,立即列成冲锋阵列,准备随时对河边的敌人动攻击。
拓跋虎利用桑乾河河堤,背靠桑乾河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防御阵地。河面上几只牛皮划子在两岸来回穿梭,一只小划子一次只能运两个人。这些小划子本来是斥候队执行任务时用的,现在却拿来做逃命的工具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刘和驱马走到敌人弓箭射程之外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一下鲜卑人的布阵,然后带着潘凤和几个侍卫跑回自己的阵前,用牛角号招来各部的军官。
鹿破风看到刘和镇定自若胸有成竹,非常老道娴熟的排兵布阵,心里暗暗钦佩。自己虽然做白鹿部落的首领已经有四五年了,但论到带兵打仗自己在次数和规模上,和这个北疆传奇般的人物差距太远。
鹿破风知道刘和参加过几次上万人规模的大战,其中有卢龙塞防御战、白檀阻击战,以及前不久的渔阳大战。参加这种规模的战斗,可以帮助一个战士积累丰富的战斗经验,迅速提高战斗素养和心理素质。
打战役和打战斗是不一样的,经历过打战役的战士,对战役和战斗的理解,会远远过只参加过一般战斗的战士。
一般来说为将者都期盼自己,有机会参加这种大规模的战役,以此来提高自己的军事指挥能力,但许多人终其一生都难碰到一次。刘和却在短短的半年多内连续经历三次,实在让人羡慕。
“明天还会下雨吗?”刘和等几个部下与白鹿部落的人匆匆赶来后笑着问道。天上的乌云正在逐渐散去,虽然没有太阳,但也不至于再下暴雨。
大家哄堂大笑,笑声立即驱散了压在各人心头上的紧张。
“明后天大概都不会下雨了,桑乾河的水位应该在两三天后迅降下,我们若想吃掉拓跋虎必须就在这两天。”鹿破风大声说道。
“拓跋虎从军几十年能征惯战,他今天背靠桑乾河摆下这么个半圆形防御阵势,想必就是要死守,坚持到河水下降后涉水而逃,强攻之下我军伤亡一定很大。”关羽缓缓说道。
“军司马这么说,莫非有什么妙计?”鹿破风立即问道。他知道面对一班穷途末路的敌人,强攻肯定损失巨大,他也不愿意自己的部下死伤太多。
关羽摇摇头望向刘和。
“拓跋虎以长矛兵密集布阵在最外侧,以此来对付我军的冲击。半圆阵的两侧是弓兵,帮助长矛兵防守。圈内是伺机进行反冲击的铁骑。这种铁桶一样的阵势最是难攻,尤其他们还不需要防备背后,他们只有全神贯注对付前方就行了。”
“如果我军强攻,恐怕他们没有死绝,我们就已经死光了。”刘和轻松地笑着说道。
大家的脸上神色凝重都不解地望着刘和,看他那个样子好像不打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