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远忽然想抽烟,他从内衣口袋摸出香烟,可是外衣口袋的火柴已经湿透。
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头顶上的雨水停了下来,他知道有一人站在了他的身旁。
这个人手持一把雨伞,替他遮住了冰冷的冬雨。
一个声音幽幽道:“是不是心里难过?”
是林雪宜的声音。雷远并未回答,只是问道:“你带火柴了吗?”
对方没有说话,有摸索的声音。她矮下了身子,将雨伞搁在雷远的肩上。
一根火柴被划亮,火光映照着林雪宜秀丽的脸庞,她眉头紧锁,神色凄楚。
火光被送到雷远的面前,雷远将取出的香烟对着火光吸了几口。
烟头的红光跳动着,显得苍劲有力,在稠厚的夜色中忽明忽暗。
林雪宜直起身子,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搭在雷远的肩上,静静地站在雷远的身后。雨水从伞的边缘倾泻而下,击在天台的水泥地上,飞溅的水珠在黑暗中妙曼轻舞。
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直到雷远的这根烟只剩下短短的一截,林雪宜轻轻问道:“你在想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雷远尚未说话,林雪宜的一只手从他的身后缠绕而来,先是摩挲着他的额头,接着掠过他的鼻尖,然后停在他的嘴角,她用食指滑过他的上嘴唇,在嘴角拐了个弯,又滑向他的下嘴唇,一圈下来,食指回到起点,手掌缓缓贴在他的下巴上,食指和拇指一下子捏住了他的双颊,并微微用力。
她的手指锁住了雷远的双颊,雷远无法言语。
“还在想白天的事?”林雪宜话一出口,两根手指随之松了开来。
雷远知道她松开了手指,意味着命令他回话。
“嗯……”雷远话未说完,她的两根手指又开始用力。
“你那位瘦瘦高高的战友叫什么?”林雪宜再次松开手指。
雷远没有心情和她游戏,将手中的烟蒂弹出,伸手一把控制住她的手,林雪宜的手无法动弹,索性借势坐在了雷远的身旁。
“凌元亮。”雷远说道。
“你这项计划的内容是什么?你对这项计划有把握吗?”
雷远想了想,一面摇头一面道:“不是很有把握。”
他只回答了她后面的问题。
“你了解他吗?”
雷远再次摇头。
林雪宜不无担忧说道:“你的这个计划风险太大了,完全系于凌元亮一身,万一……”
“你是担心他万一他扛不住,吐露出所有的秘密?”
林雪宜点头。
“毕竟,人是有极限的,一旦超出了他的承受力,你不是害了他?同时又害了自己?”林雪宜把雷远的手向自己身边拉了拉,继续道:“我现在有点担心你了,我真怕你出什么事……”
她的这番话情真意切,完全出自肺腑,雷远尽管心中千回百转,但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话锋一转,问道:“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加入你的组织的?”
“前年,我即将从金陵大学医科专业毕业的时候,我们的一位老师介绍我加入的。”
雷远奇道:“他们为什么发展你,你难道有什么过人之处?”
林雪宜脱口道:“信仰啊!我有对共产主义坚定不移的信仰!这难道还不够?”
“如果只凭信仰,就能赶走日本鬼子,我也情愿选择信仰!”雷远沉默一会,又问:“你告诉我,你到底信仰她什么?”
“人人平等!”林雪宜毅然说道。
雷远又沉默片刻,道:“除了医学和信仰,你还会什么?”
“你这是歧视我!”林雪宜不满地叫了起来,不屑道:“你还不如我呢,我会的东西你肯定不会!不信咱们一项一项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