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熙翰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深夜!”林雪宜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倾诉之人,眼泪夺眶而出。
“你亲眼所见?”
“我刚刚从家里回诊所,快到的时候,就听到了枪声,后来我就快跑过去,在诊所的对面巷子里,看到日本人已经将照相馆团团围住,后来他们发生了激战……后来我亲眼看到雷远被鬼子押上了车!”
莫熙翰的脸上马上凝重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半晌,他在林雪宜身旁站定,问道:“你说,他怎么会暴露呢?”
“一定是那个叫凌元亮的出卖了他!”林雪宜恨恨道:“我早就提醒过他,可他太自信了,你说,在鬼子的严刑拷打下,还有谁能够做到严守秘密?”
“他太大意了!他这是在拿身家性命在赌啊!”
林雪宜眼泪吧嗒吧嗒直掉,竟哽咽起来,但很快,她抬手擦干眼泪,目光盯着莫熙翰,决绝道:“莫老师,咱们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救他!”
“可是……咱们怎么救?连他关在什么地方我们都不知道啊!”
“我不管,他这是为了帮助我们才被捕的,我们可不能见死不救!”林雪宜有点赌气。
“林雪宜同志!”莫熙翰严肃起来:“我提醒你,这个时候你不能感情用事!即使要救,也是要讲组织程序的,并不是你我想救,咱们就能够马上拍板,而且,单凭你我之力,岂不是痴人说梦?我总得汇报请示一下吧!”
林雪宜口气软了下来,近乎央求道:“雷远是因为掩护‘火石’这件事才受到了牵连,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想办法!”
莫熙翰默默点了点头,毅然道:“你所说的,我相信组织会认真考虑的!”话锋一转,喃喃道:“这件事不知他们的组织是怎么考虑的?”
“可是,我想,他们的组织连他被捕这个消息可能都不知道吧?”
“哦,对了,你和雷远走得这么近,你认识他们组织里的人吗?”莫熙翰忽然问道。
林雪宜想了想说:“他们的组织,我只认识我哥一个人,他应该还算是外围的,即便如此,他现在也不知所踪!”
莫熙翰长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这件事,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林雪宜心有不甘,不假思索道:“要不,莫老师带我去见火石同志,我想当面请求他帮忙……”
“胡闹!”莫熙翰毫不客气呵斥道:“林雪宜同志,你可是一名中g党员,是我亲自介绍你入的党,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
林雪宜听到这样的话,心情沮丧至极,但依旧抱着一丝希望不放:“要不咱们再想想办法?”
莫熙翰突然一拍脑袋道:“你是说雷远是在新颜照相馆被捕的?就是南京自救会陶会长所开的那家照相馆?”
林雪宜频频点头。
“这件事我想陶嘉渠脱不了干系,要不你找个机会,捎话给他,说不定他有办法,他不会坐视不管的,况且他这人能量不小!”
“嗯……”林雪宜有气无力道。
“那就先这样办!咱们分两步走,你先联系陶嘉渠,我找上级汇报一下,等待指示。”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林雪宜说着就要出门,莫熙翰赶紧道:“你稍等,一起吃点早饭,到时我让司机顺便送你回去。”
林雪宜也不拒绝,再次回到莫瑶的房间。
莫瑶已经起床,无意抬头看了林雪宜一眼,眼神马上定住,咦道:“你怎么哭了?”
林雪宜连忙掩饰道:“哪有,可能是外面的风吹的,这几天眼睛又干又涩……”
这样的解释并未打消莫瑶的疑虑,她走近林雪宜,正色道:“你别瞒我了,你骗不了我的眼睛,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我爸对你说什么了?”
“没有……”林雪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头转了过去。
莫瑶并不放过她,又走到林雪宜的正面,双手扳正她的肩,目光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问道:“你快说,或许我能帮你!”
莫瑶话一说出,林雪宜再也忍不住了,呜咽起来:“你帮不了我的……”
此情此景,莫瑶成了她唯一可倾诉的对象,林雪宜抽噎着,断断续续说道:“雷远被鬼子抓走了……”
“雷远?就是上次和你一道前来的那位?你的男朋友?”莫瑶终于明白怎么回事,脱口道:“你是来找我爸帮忙的?他怎么说?”
“他……”林雪宜说不下去了。
“走,你跟我来!”莫瑶一把拽起林雪宜的衣袖,“他平时就为日本人做事,这么点忙他总应该帮的!”
林雪宜挣脱她的手,一时间进退维谷,呐呐道:“莫瑶,你不明白的……这件事你爸帮不了……”
“怎么可能?他可是鼓楼区公所的所长!他如果不答应,我倒问问他,看来他是铁心当他的汉奸啦!”
林雪宜其实只是想找一个遣怀的对象,并不指望莫瑶能够帮她什么忙,很显然,她在给自己添乱,可是此时的林雪宜万念俱灰,竟然不想过多解释,为了尽快制止她,林雪宜毫不犹豫说道:“雷远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是国民政府南京情报站的负责人,鬼子之所以抓他,是因为出了叛徒……”
莫瑶颓然地重重坐在了床上,好久不再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