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哑娘。”文书对她很是恭敬。
哑娘回礼。
文书知道她口不能言,也没有要和她攀谈的意思,直接拿出一封契书交到她的手上,“哑娘,你收好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谭安县的人,这座宅子你是户主。”
什么?
她什么时候成户主了。
哑娘狐疑地接过契书,果然,上面白底黑字写得很清楚。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心头清楚,自己决没有办过这件事。那么,就只能是三春。
果然,文书笑着拱手道:“恭喜哑娘,你养了一个好女儿啊。许才娘对你,那可真是一片孝心,天地可鉴。”
哑娘的神情,似悲似喜。
一眨眼,一串泪珠从她眼角滚落。
文书只当她欢喜得流泪,连连恭喜。哑娘用手背按了按眼角,取出几粒散碎银子递到文书手里。
老苍头将文书送出去,哑娘回身返回屋内,眼角的泪却越发汹涌,怎么也止不住。
三春啊,三春!
你教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你这孩子,实在是太教人心疼。明明已经走了,还默默地替自己办好了女户。你这是,担心自己回不来,自己无依无靠会受人欺负吗?
哑娘抹去眼泪,将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想要放回原位。
她决定了,就算是千刀万剐,她也不能这样默默走掉!她要在这里等许三春回来,将所有的一切,统统都告诉她。
然而就在此时,院子里又有脚步声传来。
门前一暗,哑娘抬头望去,打头的是一名生着络腮胡子的大汉。他四十余岁的年纪,有一张历经风霜的面容,唯有眼里的神采不减当年。
哑娘怔住,看见他,仿佛看见无数时光呼啸而过。
她没想到,来人竟然是他。
大汉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后才呢喃出声,“青青,竟然真的是你。没想到,这辈子我还能又再见到你的一天。”
哑娘只觉面上一凉,原来她又在不知不觉间,流下泪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胜过无数千言万语。
半晌后,哑娘费力地挪开视线撇过头去,连嘴唇都在哆嗦,她冲他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再摆了摆手,意思是:“你走吧,我改主意了。”
“你怎么了?”
大汉没想到,她竟然失去了语言能力。
他不管她是什么意思,快步迈入房内,走到哑娘跟前端详着她,又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中。原本细腻的肌肤,如今上面全是老茧。
“这些年,你到底都吃了什么苦?”大汉的语气中,满是懊悔与心疼。
哑娘躲避着他的目光。
自己早已不是当年的自己。如今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个苍老的哑巴妇人罢了。如果早知道是他前来,也许,她都不会发出联络的消息。
相见,争如不见。
若是不见,至少自己在他心中,还是当年的那个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