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左玉书不气馁,刚才只是一时疏忽,他现在已经知道该怎么下了。
依旧是菲儿黑方先手,但这一回,左玉书没能让菲儿形成刚才那样的三子相连,反之一直让菲儿被动防守。
菲儿此时有些汗颜,这才第二局,他就跟打通任督二脉一样,懂得拨乱反正了。
每下一步棋她都得严阵以待,这家伙会抛会藏,用步步为营形容都不为过。
棋盘上已经落下一半的棋子,菲儿一时间有些眼花缭乱,这边要堵,那边也是,情况不妙啊。
最后,还是左玉书一子落下,形成了两条四连白子,绝杀。
菲儿有些沮丧,她一个黑子先手还败了,简直丢脸丢到家了。
左玉书看出她神色略微失落,心中并没有赢了之后喜悦感,他打开食盒,递过去一块糕点。
我承认,你很厉害。菲儿也不矫揉做作,接过左玉书递来的糕点。
罢了,自己就不是下棋的那块料。
其实,以前我棋也下的很差,每回阿爷都会把我臭骂一顿。左玉书站起来,看着湖里灯笼的倒影,好似浮现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他教我要懂得藏巧于拙,棋局变化多端要谨慎前行,他还教我要明白相互制约,下棋其实就是攻守之道。
菲儿见他说着说着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应该是回想到自己的父亲了吧。
左玉书晃晃头,说的有点远了:你也不差啊,这五子相连的玩法倒也新颖,就是觉着好像哪里有些不妥。
菲儿掰下一小块糕点送进嘴里,是有点问题啦,如果你玩的多了就会发现,先行必胜。
刚才输的有些惨,菲儿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我是技艺不精
左玉书没有听见一般:若是能将此玩法完善至臻,倒也不失一种闲情逸趣。
菲儿不甚在意,以后有的是人会去把规则补全,可别看我啊,这玩法不是我想出来的。
对上左玉书的视线菲儿有点心虚,她不是那种居功自傲的人。
左玉书也不多问,坐回石凳上,看着棋局,一时间思绪又是飘了出去。
今日朝堂之上,秦德联合众大臣上奏,希望能够放过狱中书生,左玉书自是愿意,可抓人的是禁军。
本来以为要看京禾脸色,谁承想他竟点头同意放人,更换考官之事他也一并应下,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芸芸学子这也算有了个交代。
但还不够,如果不做出些举动来,恐怕会寒了这些学子的心。
菲儿看着左玉书突然跟个木头似的坐那,也不吃东西,也不告诉她有关这皇宫的事。
将手上最后一块丢进嘴里,在左玉书眼前晃了晃手:喂,你还吃不吃了?
回过神来,左玉书牵强的笑了一下,拿起糕点塞进嘴里,又接着脸色凝重,两眼失神去了。
菲儿颇为无语:你在想什么?
些许烦心事罢了。左玉书故作坚定,这事她帮不上忙。
说来听听,今个本姑娘心情还算不错,或许可以为你解答一二呢。菲儿挑了挑眉毛,灵动欢脱的气息在她身上展露无遗。
左玉书轻笑一声,哪有女子这么称呼自己的。
但也不知为何觉得这心里好像能够完全相信她,也罢,那就说与她听听。
这算是陛下的事了。他先打好掩护,要是让她一个宫女知道自己是皇帝,届时怕又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他不喜欢。
菲儿认真听着,像是在等待睡前故事的小女孩。
其实,她只是八卦而已。
大理寺关押一些书生你可知晓,今日陛下都将他们放了。
菲儿砸吧砸吧了嘴:这不是好事吗,这些书生本来也没什么错啊。
那一日是十月初五,她在大理寺狱醒来。
在与其中一个慷慨激昂的陆姓书生攀谈后得知,原来是那天的朝中颁布旨令,来年春闱将由一个宦官担任考官。
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一个胸无点墨的阉人何德何能?
不仅如此,明年可通过举荐直接参考省试,意思就是若有公卿大臣或州郡长官特别推荐,登科进士不在话下。
这对于那些头悬梁锥刺股的穷书生们无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局面,莘莘学子游行上街,向天子控诉,表达自己的不满。可还没走到太行宫脚下呢,就被禁卫府兵通通抓了起来。
也包括她这么个相府千金。
可这远远不够,我文国以科举为重,天下文人皆以参与我北文科举为荣。左玉书又痛心又惋惜。
确实如此,文国以文治国。
这天下间,最有名的文坛大家在文国,最权威的科考也在文国。
多少德高望重的名人文士出自这里,多少能够青史留名的文章在此撰写出来。
普天之下不知多少读书人千里迢迢来到文国就为参与文国科考,只要考取到功名,哪怕不是文国人也依然前途似锦。
那时候的文国是天下学子心中的圣地。
只是这如今,却败落了。
自从先帝逝去,文国是一年不如一年,科举延后也时有发生。
考场内徇私舞弊的现象屡禁不止,冒名顶替的考生、收受贿赂的考官更是比比皆是。
待明年天下学子再度齐聚钦都,恐怕就是文国身败名裂之时。
到那时,社稷动荡,国破人亡不过须臾之间。
所以这就是让陛下头疼的问题?菲儿倒是很平静,这些她有想到过。
左玉书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刹那间从他的背影看去,好像成熟了不少。
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菲儿轻声低语。
此话当真?左玉书眼睛一亮,声音陡然变高。
菲儿双手撑着下巴,思考着她所在的那个时代的事。
左玉书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少女,他也是把这些话当做牢骚而已,并没有指望谁来帮他。
书生读书就是为了施展宏图、报效国家,又或者步步高升、成为达官显贵。其实不管怎么样都是名利二字而已,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既然如此,为何不加几场考试呢?菲儿反问左玉书。
你的意思是加设制举?可那只是扬汤止沸,依旧会被人诟病。左玉书认为可行性不高。
现在管考试的是哪个?菲儿也不知朝中是哪个部门管这事的。
吏部。左玉书斩钉截铁。
那可不行,吏部的权力太大了。菲儿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既管辖官员又管学生的,岂不是想让谁当官就谁当?那不行。
一直以来,常举相关都是由吏部准备操持,并由吏部官员来担任考官,想换掉他们可没那么容易。左玉书冷静下来,仔细陪同菲儿思考着。
那就将制举交由礼部主理。
菲儿又把主动权交给左玉书了。
礼部好像就是那些敲敲钟吹吹笛的官吧,那没事,菲儿这会是在心里直接给礼部众官员按上了个乐师的名称。
是了,左玉书心里像是有一块大石落下。
只要礼部能够操持好制举相应事宜,待到日后能与吏部分庭抗礼,再将吏部的权力收回。
虽然这么做会受到一定阻力,有人可不会坐以待毙让自己的权力受到削减。这时候就得巧立名目,将局面扩大,形成对立之势,让有利的一面在自己这边。
左玉书暗自想着。
随后,菲儿提出了一系列应对作弊、舞弊、替考相应措施。
监察要严,用人要眼,核查要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