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第一次收到他的的礼物,尽管从那隆重的包装看来,极有可能是助理帮忙挑选的。
但项链还是很漂亮的。
作为回礼,郝嘉当晚裸着身子只戴了那条项链同程卓做爱;但过程中,程卓似乎嫌那项链碍事,随手就将它摘了下来。
“我以为你是想要我带着它和你做呢。”郝嘉道,“就像……情趣内衣。”
程卓停下动作看她:“如果我是想要和你玩情趣,我会直说的。”
“所以只是礼物?”
“……嗯。”
郝嘉忍不住扳过程卓的脸,去捕捉他的眼。
果然,变了。
她在心里道。
那晚,等一切结束后,她撑着酸软的身体进了画室,第二次以程卓本人为灵感,画下了一副抽象画。
程卓第二天在画室见到作品,恍惚中仿佛看到当年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后,郝嘉画下的那副画。
只是又隐约觉得不同。
但具体什么不同,曾经那副画早被毁了,程卓也无从比对。
直到后来画展,他看到郝嘉给画取的名字,他才明白过来其中的区别。
曾经那副,郝嘉取的名字是“困兽”,而眼下这副叫——兽。
曾经他试图用理智束缚住所有情感,所以她那副“困兽”,画面基调灰暗,整体压抑又狰狞。
而如今相似的色调,眼前这副“兽”,整个画面却平和了许多,没了眼前那些狰狞可怖的东西,甚至隐隐透着某种野蛮的生命力。
很明显,郝嘉已经察觉到了他内心的转变。
程卓盯着那画,许久,找了画展负责人,告诉对方想要买下那画。
谁知对方却为难地开口道:“抱歉,这幅画……作者自己想要留着。”
“是吗……”程卓最终应了一声,没再强求。
谁知过了几天,等展览结束后,郝嘉却带着几个人,把那副画搬到了他别墅。
“你看看,想要挂哪儿?”她问他。
程卓不解地看她。
“你不是问画廊经理要这幅画吗?”郝嘉道,“反正我那儿也摆不下这么多,你看看挂哪儿好?”
程卓于是带人去了自己书房。
等一切结束后,他问郝嘉:“想要喝一杯吗?”
然后,两人去了酒窖。
有些话,清醒时不好开口,微醺后比较容易。
“郝嘉,还记得当初你让程诺给你照片,画了一幅某人画像的事吗?”程卓在接连喝完两杯后终于开口道。
对于某个人,他始终没办法用母亲这样的称呼。
郝嘉点头,于是也不提那个称呼。
然后,程卓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收回我当初的话,其实,你画得很像……”
程诺给的那张黑白照,年代久远,上面的人都只有小小的一块,面目并不清晰。
郝嘉想要画出程卓母亲的面貌、神态,拉着程诺跟他家里老管家打听了许多事,才勉强拼凑出程诺母亲的风貌。
在这基础上,再加上一定的凑巧,她最后画得很像。
正是因为她画得太像了,程卓在见到画的那一刻,不由地就回想起了,那个让他自责却又鄙视唾弃的女人,当初也曾那么美丽,那么温柔——
她曾经也是他最爱的人,最依赖最亲近的人。
然而她为了自己的爱情,放弃了他。
他抛下她作为母亲的责任,把他一个人留在程家。
重逢后,她也曾在他面前哭诉,说她实在没有办法。
可她当时根本没想过:他一个五岁的孩子,面对一个复杂的家庭;被程立怀疑是否是亲生的,他又是否有办法应对?
“我……没有办法原谅她。”程卓说,“我也不想承认,她曾经也是一个温柔的母亲……”
所以,当他看到那画像时,忍不住冲郝嘉发了火。
时隔多年。
他第一次试图向她解释,没有对不起,却是已经是他道歉的极限了。
然而郝嘉面前的酒一口都没喝。
程卓忽然觉得自己这番举动傻透了,放下酒杯就要离开酒窖。
郝嘉却叫住了他。
“程卓,我怀孕了,两个月,不知道是你的还是蒋乔的孩子。”她说,“如果是你的,你想要我把它生下来吗?”
尽管孩子不会缺父亲,但如果真的是程卓的种——郝嘉清楚程卓的心结,她会尊重他的决定。
她等着他的回答。
程卓愣愣看着他,眼中许多复杂情绪交替闪过,最终吻住了她。
那晚,他们像是在希腊海岛度假一样,没有做爱,却仍旧睡在一张床上。
不同于当时在希腊,程卓总要装模作样的工作,等郝嘉睡了,才在她身边躺下——
这次,两人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很多,关于孩子,关于曾经的一些事情,甚至关于程家。
直到深夜郝嘉困倦地睡去。程卓这才轻轻摸上她的肚子,闭目期待她肚中的生命。
他的小兽。
人为什么要有感情。
程卓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答案。
就像第一个飞上天的人,如果不是对天空、对未知有着某种狂热的感情,他不会牺牲生命,只为了完成一次试验。
就像发明出电灯的爱迪生,经历过无数次失败却依旧坚持,内心除了理智,也一定有别的东西在支撑。
还有历史上无数怀着赴死决心保卫家国的英雄和伟人;他们之所以成为他们,除了强大的信念,还有他们对家国的爱……
这也许就是感情进化出来的原因。
因为理智比感情先行,这世上或许根本不会有奇迹被创造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