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卫扬跟逃离火场似的,油门一轰,飞快闪离。
一路上,真真没少挨数落。
卫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充斥着盛怒,声音咄咄逼人,恨不得把她撕了。
趁等红灯,讲得口干舌燥的卫扬拧开水瓶喝了小半瓶,堪堪压住心中的小火苗。
真真支着脑袋看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像是哪个神明坐在湖边哭,眼泪倾倒在人间。
她紧闭着嘴,看了眼卫扬。
光阴匆匆,弹指一挥间已过十几年。
春光镇三个年轻人,互相扶持,跌跌撞撞,走到今天。
他们已经长大,爱过,恨过。
却因为这场大雨,未来突然模糊。
“你说你,人家一小姑娘,又没怎么样你,你犯得着上门去示威吗?”
车辆左转,过了路口卫扬才又说:“我们为什么瞒着你?就是知道你会去兴师问罪,才忍着没说。你倒好,一分钟也忍不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真真冷漠地扫他一眼,紧抿唇线不说话。
“你瞪我也没用,我告诉你刘真真,你也是时候该收手了。这么多年,纪修要是真喜欢你,早答应你了,还轮得到那小姑娘?”
真真冷哼一声,依旧不说话。
车子进了地库,真真熟门熟路地绕到电梯口,也不等卫扬,径自上了楼。
这几天少蓝难得清闲,却叫她摊上这么一个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开门一见真真就先拥住了她,只有女人最懂女人,她知道真真心里有多苦。
真真扯了个虚弱的笑,轻轻推开她,干巴巴的:“我没事。”
说着,去了书房。
医科教材普遍又厚又重,少蓝贴心地拿了自己的登机箱给她装书。
等卫扬上楼时,她俩已经把书打包好准备走了。
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重的卫扬表情有些讪讪的,拉下男人脸面主动求和:“你和我生什么气?东西先放下,我去做饭,吃完再走。”
真真也不看他,拉着行李箱,径自出了门。
卫扬龇牙:“嘿,小丫头,跟谁甩脸子呢这是?”
少蓝白他一眼,将这个嘴上没把的家伙推到一边,“你给我闭嘴!”
卫扬蠕蠕嘴唇,被自己女人当场下了面子,也没敢再吱声。
少蓝从玄关拿上车钥匙,追出门去:“真真,我送你!”
但到底晚了一步,电梯门已经阖上。
少蓝连忙乘另一部电梯下车库,等她开着车出来,远远就见真真拖着行李箱从花园小径抄近路出来。
也不知在想什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猛地一脚踩空,连人带行李箱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少蓝暗叫不好,连忙取了雨伞下车去接。
跑到近前,见她整个人摆成一个“大”字躺在地上,少蓝心头一热,将伞举到她身上。
真真抹了一把雨水,夸张地哈哈大笑起来。
少蓝叹气,看来,应该没摔着哪里。
今天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除了这几声荒唐大笑,好像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收场了。
“真真,别难过。”
哪个少女的初恋不是无疾而终呢?这太寻常了。
从古至今,屡见不鲜。
少蓝替真真梳理着她的故事脉络,使之尽可能地平常化。
“我不难过,少蓝。”
真真扶着行李箱从地上坐起,像是一个被扔进水池的黄泥人,就算捞起,也化得只剩下半个。
下午离开家前,她就在心里酝酿了一场充满破坏力的龙卷风。
她想要摧城拔寨,但最后,龙卷风也只是化成了一场瓢泼大雨而已。
“我不难过,但我感到厌倦,只想找一个借口离席而去。”
她哀哀地坐在雨里,面无表情地说。
她没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