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演正式回归,还给大家带来了解暑的吃食,全剧组上下多多少少振奋一些了,当然哪怕是丁巍不在,拍摄计划还是乱中有序有条有理的进行着。
毕竟,张建东是个很有经验的导演,掌控这种没什么大牌的小剧组,那是轻而易举。
第二天,他就给丁巍安排了三场戏,一场是他和饰演安嘉睦的富大龙的对手戏,一场是和梅亭的对手戏,一场是三个人的夜景戏。
拿到拍摄计划,丁巍是一点儿也不怵,优哉游哉的轻松上阵,这三场戏他都烂熟于心。
他在剧组看过两场富大龙的表演,沉着细腻,跟他的为人极为相似,都是见微知著的那种风格,但没有经过生活和那部极为彰显他表演功底的电影《天狗》的磨砺,他的表演还是稍有瑕疵的,比如他总能迅速抓住角色的特点,以小见大,但死抠细节,将角色的成长与心路历程转变的尺度拿捏得不够精确,在用力过猛和流浮于表面之间摇摆不定。
比如,他和周洁在《少年包青天》里对戏有来有回,但在面试央视另一部大制作《天下粮仓》的时候,导演吴子牛认为他演的不是少年登基的乾隆皇帝,而是气急败坏的“狸猫太子”。
富大龙不是那种凭长相凭天赋开无双的演员,而是一点一滴的水磨工夫的成长,并且离不开生活的打磨和感悟,要是没有那七八年的艰难困苦的蛰伏,他不一定会有后来《天狗》中震撼人心的表演。
这会儿的他,性子不定,还远远不是后来那个举重若轻一举一动拿捏到为的秦穆公。
张建东出于磨一磨丁巍的考虑,决定先拍安嘉睦劝说安嘉和的这一场戏,实际上这场戏的内容是在梅湘南第二次离家出走后发生的。
丁巍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垂眼盯着茶几上的烟灰缸,眼神在忧虑不安、懊悔自责与阴翳不满之间来回切换,梅湘南负气离家出走躲在了她好友刘薇那儿,因为高兵的死亡,作为那晚上的值班医生并且还跟高兵有私仇的安嘉和有重大嫌疑,被医院也下令停职在家等候警察的调查结果,一面是担心警察会查到什么,一面是担忧这个事情是否会影响到他高升副院长,还有对梅湘南的大打出手的懊悔自责,最重要的他认定梅湘南和高兵有见不得人的事,高兵是死了,但他的几句话使得安嘉和对梅湘南越发猜忌不信任,以为梅湘南是故意瞒着,所以对打了梅湘南有些悔恨,但就此放下面子去请她回来,安嘉和有些迟疑。
只看丁巍板着脸一言不发的坐在沙发上,张建东和姜伟对视一眼,就都觉得丁巍说的没问题确实不是胡吹大气。
丁巍还是按照他的理解,身体前倾,双手虚握,脑袋也稍微侧了侧,直勾勾的盯着烟灰缸,左手无意识的动动手指头,在想到高兵说的那几句含含糊糊的话时,牙关一咬,腮帮子略一突出,右手下意识的紧握左手指关节,发出两声轻响,眼神垂得更低,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张建东使个眼色,站在门外的富大龙“邦邦邦”的敲门。
一声响动,丁巍纹丝不动;两声响动,丁巍眼神回转;三声响动,丁巍才忽的站起来,膝盖磕了一下茶几,他也仿佛没有任何感觉,直直过去开门。
原本他表情木然阴沉,等开门见到提着塑料袋的富大龙,脸上线条瞬间柔软了下来,和和气气的,跟刚才的那个面沉如水的表情看似一样,但张建东和姜伟却是知道他是带着笑意的。
这就是真实的安嘉和,一个就连在亲弟弟面前带着面具的安嘉和。
丁巍没有咧嘴大笑,也没有强挤假笑,只是简简单单的做了个拉门的动作,眨了下眼睛。
在丁巍的理解中,安嘉和是个带着各色面具的人,和善下藏着戾气,高冷中带着防备,自律中确实丧心病狂……那么他的面具何时何地会戴上,何时何地又会取下来?
答案就是安嘉和的家。
在家里,他才是真实的他,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出了门他可以是优秀的医生,和善的长辈,让人信服的同事等等不同场合下不同角色,但家里他才像活着的人,哪怕这个人是个变态,是个恶魔。
而每一次的开门,就代表这他需要从恶魔变身成人了,是医生,是领导,是哥哥。
于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开门这个动作就像启动他变身的按钮一样,让他条件反射的戴面具。
一扭是真,一拉是假,一拉一扭,自动变身,千锤百炼。
所以丁巍给安嘉和设计了扎眼的动作,一般人扎眼是无意识的,也没什么意义,但安嘉和的扎眼是有意的,他因为职业的关系,已经练就了有意并且不被人主意到的快速扎眼法,让扎眼带动他眼睑的变化,从而将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一些,这样就悄无声息的戴上了各色各样的面具,而他人却无法察觉。
比如,这一回,富大龙就没觉得有什么,准备按照导演要求的往前走,张建亚就喊卡了。
“那个,丁巍,你过来一下。”
张建亚仔细看了一遍第二副机位拍到的丁巍表情的变化,隐约间觉得后脊梁一凉,这是无意识的呢还是有意的?
无意识的话就是灵光一现或者误打误撞?
有意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