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李治才回过神拉着她重新往前走,等到走到快到宫门前的台阶了,忽然又停着脚步张口说道,“要不然,我去说说吧。”
这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晋阳公主的病情,也只能他说得上话。皇帝如今的心态有点像掩耳盗铃,宫女跟御医都不敢说实话,公主们不会扫皇帝的性子去说这个话。皇子们嘛,太子跟魏王都斗成了乌鸡眼儿,谁有心情理这些小事?
所以,还得他张口。
不过只要他张口了,这事情到底会引起什么后果可就得由他一力承担了。如果晋阳公主的病因此转好,自然皆大欢喜,如果公主因此而病情恶化,最后皇帝的怒火也必然由他一人承担。
李治细细的思索斟酌了半天,最后觉得就算是再糟糕,他也担得住。毕竟有这么多的情份在,何况又有身份在这里抵着,最多便是被皇帝不喜。
他这个身份,喜是煎熬,不喜也没糟糕到哪里去,为了妹妹,值得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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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也太过了,小公主是你的小姑,她难得过来,正是你招呼的时候,哪里有推出去的道理。”自从长孙颖出门之后,王婵旁边的荷姑便没有少唠叨。她是王婵的乳母,从小服侍着她长大,忠心耿耿,所以王婵嫁进来的时候也就跟着一起入了宫。她地位非常,有时候也就是她能在王婵身边说说话。
“小孩子,又是个不爱说话的,我能拿她怎么办。”王婵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她是嫡长女,在着家中时,弟妹们到她面前来向来是恭敬有加,亲热不足。等着她定下嫁给晋王之后,那更是恭恭敬敬,所以她压根儿就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子,讨小孩子欢心。
晋阳公主来,她出于礼貌,陪着坐了两刻钟,谁知道公主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到最后她实在是没办法硬着头皮继续坐下去,这才喊了长孙颖过来。
“就算是枯坐着,这样要你陪着她坐才是啊。”对着小主人这性子,荷姑真是无话可说。明明都是有利于她的事情,最后却总是莫名让别人落了好处。“她一个嫔,结交那么多公主做什么?前几天高阳公主来拜访,坐着坐着到她那儿去,十几天前豫章公主送东西,面子上都有,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公主要是送她的。如今殿下又是整日在她那边歇着,你,你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她来得早,殿下跟公主们待她亲厚是应该的,何况她姓长孙,本来就跟着她们亲,这关系旁人比不了。”王婵端着茶碗慢慢的喝了口茶,然后教训自己的奶妈,“女子善妒是大忌,你这些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荷姑听着她这话,真心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只能嘟囔一句,“你怎么知道曹大家不善妒?我听说曹公都没有侍妾呢!”
教训女人们以柔弱为美,无论是非曲直,无条件地顺从丈夫的班昭,其实从来都不顺从的女人。论私她替兄长完成未完的汉书,上表要求皇帝让哥哥回京,教书育人,论公邓太后以女主执政,她以师傅之尊得以参予机要,决断军国大事。女人能干不能干的事情她都干了,所以读书不多的荷姑觉得曹大家自己都做不到,凭什么要别人这样做。
可惜她们家的小娘子,就真的都信了,一举一动都按照圣人的标准来,不争不妒,看的让人心焦啊。
没见过房夫人宁肯喝毒药都不让房相纳妾么?她不求娘子有这份刚烈,起码也稍微跟着两位嫔妾争一争,别动不动将着殿下往别人房里推啊。她这样贤惠大度,那小世子怎么生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