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都是自家的原料，我老家有三座茶山。”

黄金又吃了一块茶饼，继续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店是我的，当年我被抓了后，家里为了避开骚扰，特意从内地搬到深川。听说那个时候旁边的房子都很矮，这里还是个没有发展的小渔村，没想到才几年功夫，这里也开始征收改造。”

姚衣咬着茶饼，慢慢说道：“深川的发展一直很快，从97年那位大人物在这里画了一个圈开始，这里就是名副其实的经济特区，就连对面的香江发展速度也比不过这里。”

黄金平静道：“香江经济增长水平这两年都呈下滑的势头，他们的经济产业以实业为主，互联网经济并不发达，再过两年等国内互联网经济起飞后，香江恐怕连深川的尾灯都看不到。”

姚衣道：“想不到你还对经济形势感兴趣？”

黄金道：“你错了，我对经济形势不感兴趣，我只是说实话。”

顿了顿，他继续道：“也许我的说法有些偏激，不过我想说的是，互联网经济的核心不止是技术，还有用户。只有拥有庞大的用户群体，互联网经济才会充满活力和机遇。华夏大陆人口众多，潜在用户数量庞大，这一点香江远远比不上，所以我敢断定香江的互联网产业经济不会成功。他们的格局，实在是太小了。”

姚衣想了想，问道：“我想问几个问题，不知道会不会冒犯你，如果说的不好听，你可以不答。”

黄金道：“你问吧。”

姚衣道：“滕讯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用户数据库，使用滕迅软件的注册人数超过5亿，你放着这么好的一个展示才华的平台不去，反而选择重头做起，会不会影响你产品用户数量的累计。”

滕讯能得到5亿用户，也是多年累积的结果，在姚衣看来，黄金完全可以先在滕讯证明自己的实力，带着相当的人脉和影响力再另起炉灶。

这样的路子可比直接白手起家要容易的多。

黄金面无表情道：“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

“滕讯的用户再好，也是基于滕讯软件使用的用户。我要将其中的用户挑选出来，本身难度和我直接白手起家其实差不了多少。我看过要家网的企业用户客户端，你们的定位很准确，直接寻找到有需要的中介公司作为客户。你们的用户量不会很大，但你们的利润率却一定会很高。我的公司一样可以找到有漏洞的互联网公司作为潜在客户，大家的手法都一样，表现形式略有不同而已。”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真进了滕讯，我必须要从技术上征服所有的人来体现我的价值，一旦失利，我的名声就会毁掉，大家会认为我只能搞点黑客或者安防技术，却没有管理公司的水平，名誉受损严重。而且滕讯内部倾轧严重，管理层明争暗斗花样百出，想要站稳还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在维护人际关系上，对于我来说不值得。更何况，那毕竟是滕迅，强中自有强中手。”

姚衣点头，他明白黄金的意思，与其进入大公司证明自己加上勾心斗角，还不如白手起家自己干，干出的成绩都是自己的。

黄金说的‘不值得’三个字姚衣深有体会。

这人间有太多的事不值得。

学会明白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才能让自己的人生更有价值。

但凡是天才人物，他们的时间价值相当昂贵，绝对不愿意花在搞人际关系上。

真正的天才和大人物都不需要搞关系，因为他本身就是最大最粗的大腿。

姚衣肯收下郭志强，正是源自于黄金拍胸脯打包票的缘故。

黄金这样的人把名誉看的很重，做人做事很有规矩计划，答应的事情，轻易不会后悔。

黄金继续道：“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我创业失败了，我还是可以进滕讯当个高层，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他看着姚衣：“你和我一样，你懂我的意思。”

姚衣点头，黄金的意思他完全懂。

正如同黄金失败还有退路一样，即使姚衣要家网失败了，还能回去继承亿万家产……

等等，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啊。

合着你创业失败了就能靠着自己的能力去滕讯养老，我创业失败就必须回家啃老？

你这是瞧不起谁？

姚衣默默将黄金这段话记录在了小本子上，很好，你要记住今天的话，我们倒是要看谁先回家养老。

见黄金不语，姚衣继续问第二个问题。

“这家店是你的，这块地也是你的吗？”

这个问题才是姚衣想要问的关键，如果真的问出了答案，那么当年故事都会浮现出来。

他平素不是个八卦的人。

只是因为他没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事。

上辈子他坐陇望蜀大半生，对互联网行业神往许久而直到重生都没敢跨进去，如今他也难得的燃起八卦之心。

黄金平静无声，过了好几分钟才开口道：“被你看出来了啊？”

如此开口，已是默认。

看来当年你的一百万美金，已经换成了脚下的土地。

数年过去，这笔投资已经翻了好几倍，等到政府改造地铁线征收的时候，足以直接造就数个亿万富翁。

什么叫做投资，这才叫做投资！

姚衣虽然猜到了答案，可当这个答案真的摆在面前，他还是不由有些触动。

甚至看黄金的眼神又热切了许多。

不仅是热切，还有佩服和欣赏。

虽然这套路是姚氏集团与他本人曾经玩剩下过的，他自己懒得做，但不代表他不欣赏别人这样做。

重金砸基业，看似步步求稳，但实则却又要极大的决心与自信，以及对市场的准确判断。

珍贵的不是他赚了多少钱，而是他敢于做这件事。

这就是白手起家的选手吧。

一个读书改变命运的天才，一个在艰难环境下做出了人生规划的智者，一个壮士断腕卷土重来的战士。

要知道2003年当时的他才23岁，就做到了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不止是技术上的成就，就连这种投资的成就，也足以秒杀大部分人。

黄金上下打量了姚衣一回，像是要把他记住一样，最后淡淡道：“还请不要外传。”

到此时为止，黄金才真正记住了姚衣，毕竟能从蛛丝马迹中推理出这么多事情，姚衣的能力和智慧毋庸置疑。

同样的说话干净利落，同样的做事滴水不漏，同样的眼光锐利超前！

只不过一个是积累多年厚积薄发，一个是天赋异禀才华横溢。

黄金觉得自己是靠积累，觉得姚衣是靠天赋。

姚衣笑了笑，黄金的善意他已经收到，摇头道：“我只是猜测，做不得数。”

黄金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于伟，淡淡道：“我从出身社会到现在有很多学生，不过好朋友只有几个。”

“不料今天居然能碰到一个有趣的人，真难得。”

黄金难得笑了笑，第一次开口问道：“你今年22岁？”

姚衣点点头。

黄金叹息道：“年轻真好，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学校读书蹉跎岁月，论起创业来说，我不如你。”

姚衣心头相当的不好意思，小朋友啊。

他微微摇头，叹息道：“你也别谦虚，我有家族资助，不像你白手起家。”

“你23岁制造的麻烦到今天都还未消除干净，我只怕你这次创业会有很多人来阻止你，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黄金笑道：“我的运气一向都不错。”

姚衣摇头笑而不语，他自然知道黄金最后还是成功了，而且事业做的很好。

想了想，姚衣还是说道：“既要运气，也要实力。你两者皆备。”

黄金点头，“彼此彼此。”

米萌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急的她抓耳挠腮的问樊力道：“樊哥，他们在说什么呢？怎么一下又从针锋相对变成了商业互吹了？”

樊力看了一眼，笑道：“老板遇到了同类，两个天才说的话，我们当然听不懂。”

“怎么海鲜粥还没好啊！”

米萌没得到答案，只得将注意力放在了海鲜粥上，小鼻子扭动几下，好香，好香，我好饿！

终于，一大锅海鲜粥摆上了餐桌。

于伟也留下来和大家一起用餐。

他是个腼腆羞涩的青年，今年才二十五岁。

数年之前，就是这个青年接受了黄金的委托，前往外国软微公司取得了一百万美金的巨款，回来在深川置业购地。

也是这个青年，承受了所有黑客的愤怒和攻击，到今天为止，他已经完全放弃了使用电脑，安心的做一个茶店的老板。

作为黄金背后的小兄弟，于伟在后世名声不显，不过看黄金将他一直带在身边的架势，应该也不会亏待他。

姚衣端起粥来，边喝边想，如果是要家网的这些人，无论经历何种风雨，谁能够像于伟一样坚定的跟在自己身边？

在不工作的时候，米萌干净纯洁缺心眼，她的问题大约是吃什么，什么时候吃。

估计就算刮风下雨，她都没感觉。

柳珏在打败找房网之前，都是自己最坚定的队友。

有了柳珏，樊力自然也不会走，按照樊力今天关注自己的态度，他很怀疑是不是柳珏吩咐的。

尤佳落的性子还未定，需要继续观察磨练。

余伟文容易上头，不给自己惹祸都已是谢天谢地。

姚衣想了许多人，忽然想起一个影子来。

上一世，无论他在外面如何，家中一直有一个人等着她。

江静姝！

那苍白的倔强如同残缺的明月，永远照耀在虚无和现实之间，不时的提醒着姚衣。

他还欠她一句道歉，他还欠她一生情缘。

“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姚衣心中感慨万千，以粥当酒，大喝一口！

唔，好烫！

凌晨四点睡的，六点起床去参加葬礼，然而今天贼冷，晚上到家那种感觉，酸爽！差点就用了请假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