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管理是一件很复杂的事。

成功的企业家各有各的名言，不过在关键点上，他们都会认同企业管理的本质依旧是对人才的使用和领导。

成功例子很多，比如马老师在创业初期，曾动员了十八名年薪数十万的高级人才跟着他一起干。之后将近一年时间里这十八名高级人才一分钱工资都没有，而且天天拼命加班，在这期间，马老师的鸡汤和大饼都画的不少。

当大家认为马老师是个骗子的时候，淘宝横空出世，阿里公司先后获得大笔融资，最终创造了十八名亿万富翁。

这十八名高级人才，也被大家戏称为十八罗汉，代表了阿里公司的企业文化，更成为了公司传奇最浓厚的一部分。

姚衣的管理手段虽然离马老师还有差距，不过把控眼前的这些人也够了。

他将话题引向轻松，淡化钱林一背叛的痛苦，释放大家心中的压力，同时唤起了大家的责任心。

好的领导者，必须拥有举足轻重的震撼力，所谓的一言九鼎，便是如此。

姚衣微笑道：“其实我还要感谢这次黑客攻击，如果没有遇到这么大的风险，我也没办法发现钱林一的异常，更不会知道原来我的团队这么强大。”

郭志强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低下头，再次对自己前些日子的幼稚感到羞愧。

“潘喜，你开车带小郭去机场接人。”

仿佛是知道郭志强难为情，姚衣将他支了出去。

郭志强抬头，踌躇道：“老板，我想继续做数据恢复。”

虽然知道姚衣有备份数据，可他还是想试着将数据恢复出来，这是他作为技术人员的本能。

“随你。”

姚衣也不勉强，转头对江静姝道：“要不要先送你回去。”

江静姝摇头：“不用，一会我还得回我自己那边分公司的办公室，收拾个人物品。”

姚衣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按照原计划，江静姝过不得些天就要出国了，现在提前从姚氏分公司离职，也是正常安排。

大家也都各自放松了精神，一夜紧张的工作让人身心疲惫，现在终于算是告一段落。

二十分钟后，视频中的钱林一已经将拷贝了数据的移动硬盘收回，并将硬盘放在背包的夹层中。

“祝科长，王队长，那就拜托你们了。”

姚衣喝着米萌端上的那杯浓咖啡，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王队长站起身来，带着三个年轻人将一脸懵圈的钱林一当场扣下，直接带走。

其他的人也都各自就位，开始整理公司内部工作。

祝凌是最后一个离开姚衣办公室的。

在临走之前，他又回头过来，眉头紧锁道：“姚总，有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问。”

姚衣砸吧砸吧嘴唇，平静道：“祝科长请说。”

祝凌道：“你是怎么发现钱林一有问题的？你别用潘喜来打幌子，他没那个本事。”

作为一名老侦查员，祝凌看人一向很准，潘喜不过是姚衣推出来，用来转移大家注意力的幌子。

姚衣叹了口气，无奈道：“祝科长的性格还真是直率，你是料定我不会敷衍你是吧？”

祝凌摇头，正色道：“这些无关其他，只是我个人的兴趣，如果姚总你不愿意说，就当我没问过好了。”

好奇是人类进步的阶梯，钱林一这几个月的遭遇确实引起了自身性格的变化，可姚衣怎么就能笃定那个会变节的人就是钱林一呢？

毕竟钱林一也曾是品学兼优的大学生，就算一时情绪波动，也未见得一定会做出这样的事。

祝凌作为解谜高手，对于姚衣的方法有些好奇，不过假如既然对方不想答，他也不便勉强。

姚衣身子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道：“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不过祝科长得答应给我保密才行。”

祝凌点头。

姚衣沉声道：“要家网和找房网势同水火，尤其是最近要家网线上线下广告同时铺开造势，已经开始吞并找房网尚京分公司的市场，我有信心，只要再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就能将找房网尚京分公司完全吞并。”

祝凌也办理过不少经济案件，对于公司的运作也颇有了解，换成别人如此说，祝凌多半会将信将疑。

可姚衣现在展现出来的能力和水平让祝凌也颇有压力，加上姚氏集团和姚起的关系，祝凌潜意识里已相信姚衣说的是真的。

能够说话让人信任，便是一个人最大的本事之一。

姚衣继续道：“如果我是墨远泉，我一定会找个机会搏命一击，就算打不垮要家网，也会尽量拖住要家网吞并市场的速度，让找房网尚京分公司从容处理市场，或许能够来一出完美的敦刻尔克大撤退。经商嘛，不是完全容不得失败与退步，但却不能溃败。以找房网的现状，可以接受正常的战略转移，但不能接受彻头彻尾失败的溃逃，这会让人质疑他的商业模式和企业前景，不然他上市就很危险了。”

祝凌点头，“的确如此。”

“那么，想拖要家网的后腿，要么抢它的客户，要么断它的流量，要么就制造一个丑闻……墨远泉的想法比我还要狠，他直接雇佣了顶级的黑客对要家网进行攻击，并且掩饰了他真正的目的，想要用数据泄露的丑闻将要家网陷入官司陷阱。他要让我陷入泥潭，无法抽身对他穷追猛打。”

祝凌深吸口气，皱眉道：“这些是你在攻击之后想出来的？还是……”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姚衣提前做了数据备份，而且直接联系国安拿到关键资料，完全一副未卜先知的派头。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不过我有个好习惯，对于自己的对手，我一向会下很多力气去研究。”

姚衣打开电脑，打开了一份数年前的文件，上面详细的记录了沿海地带某家和要家网性质相同的公司覆灭的过程。

“这家公司和找房网相持长达四个月，甚至一度有望反超，忽然被暴露出数据泄露的丑闻，接着资金链断裂，这一套组合拳犀利狠辣，一下就将这家公司直接打崩溃。”

祝凌默然，忽然道：“你认为是墨远泉做的？”

姚衣摇头：“调查结果显示这只是一起偶然事件，但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偶然，我认为这是必然，只不过他的手脚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把柄而已。我有没有证据证明不重要，在我心里，如果有人会做这样的事情，那一定是墨远泉。”

他笑笑：“同行是冤家，祝科长见过那么多案例，应该明白我所说的。每个企业领导人都有不同的风格，在我看来，这就是墨远泉的风格。所以我提前防微杜渐着做好了准备，仅此而已。”

祝凌舒口气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其实一直在防着墨远泉，无论是黑客还是其他的方面，你知道墨远泉一定会出手。”

姚衣道：“找房网上市在即，尚京市场的大溃败会引起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

祝凌点头：“墨远泉绝对不敢承担这样的后果，所以……他会不顾一切的雇佣顶级黑客。”

他又想到，墨远泉也是在商场摸爬滚打十几年，白手起家的狠人，可竟然被眼前二十出头的青年逼得使出这种下作的招式。

即使姚衣背后站着姚起和姚氏集团，可这份压迫力也足够让人心惊。

姚衣继续道：“我又想，如果我是墨远泉，我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境外的黑客身上么？”

祝凌现在感觉背后有些发凉，他木然道：“所以，你开始排查身边的人？然后查到了钱林一？”

姚衣淡淡道：“私自查人账户是犯法的，上次江静姝帮我查林振元账户的事情我还历历在目，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祝凌忍不住道：“那你是如何知道钱林一背叛的？”

姚衣双眼望天，慢吞吞道：“尚京这片地方，想要传递消息就会有特殊的渠道，想要买通消息，就需要有中间人。”

祝凌一愣，顿时反应了过来，惊讶道：“你找了中间人？”

姚衣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平静道：“确切点来说，我找到了这个圈子，并且付出了一笔款项，让他们告诉我墨远泉接触的尚京中间人是谁。”

“找到了尚京的中间人，找私家侦探顺藤摸瓜下去，确定钱林一的身份也就不难。”

祝凌闭上了眼睛，半晌后又睁开眼睛，同样语气平静道：“墨远泉输给你，不冤枉。”

姚衣没有回答这句话，他看着祝凌一言不发。

这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做事，确实很痛快。

不过聪明人多有自己的想法，接触的时候就要格外小心。

祝凌身后代表的东西太多，是姚衣这种商人不愿意沾染的。

姚衣将江静姝从纪委摘走，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江静姝出身书香门第，气质高雅，为人大气聪颖，但却不适合长期在纪委工作。

祝凌见姚衣不语，也明白了姚衣的意思，点头道：“你放心，既然东西都到了我手上，我一定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两人都明白，祝凌口中的‘东西’正是国安那份资料。

顿了顿，祝凌说了句谢谢，转身离开办公室。

姚衣看着祝凌离去，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还挺厉害的，然后起身走两步，眯着眼躺在摇椅上，思考着前后需要安排的事情，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毕竟一夜没睡，太累了。

米萌开门正打算问他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却见他正躺在摇椅上一动不动，背朝着自己。

米萌不自觉的浑身打了个颤儿。

她心想，不得了不得了，老板又躺在摇椅上想事情了！又有人要倒霉了！

她小心翼翼蹑手蹑脚掩上办公室门。

刚关门，米萌背后传来正巧路过的柳珏的声音，“你在干嘛呢？”

米萌吓一大跳，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的指了指里面，“老板又躺摇椅上琢磨坏心思呢。”

柳珏先是一愣，然后敲了下米萌脑门，“你完了，要让他知道你说他琢磨的是坏心思，至少得让你加班三天！”

米萌紧张兮兮的四处打量，“没事儿，反正就柳姐你听到了。哎，对了，柳姐你觉不觉得老板像一个人啊？”

“谁？”

“沉睡的毛利小五郎！每次他假装睡觉琢磨点子，别人都要倒霉！”

柳珏眼珠转转，“还真有点像，但我觉得毛利小五郎这说法不对。应该叫……沉睡的摇椅郎才对。”

米萌噗嗤一声，嘻嘻直笑，“有理有据呀柳姐。”

二人这般有说有笑往角落走，尤佳落又凑了上来，“哎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