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退了顾太尉等人,楚禹阴沉着脸将鲁文清单独留了下来。
哗哗雨声在窗边,鲁文清垂眸而立,等着帝王再次开口,刚才在殿内已经罚了顾太尉三年的俸禄,又给了屠家主禁足罚俸的处罚,怒杀那些被捉到现形的人,仍旧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此时他将鲁文清留下来,也是在斟酌着那话如何说,对鲁文清他做为帝王又是否能完全的信任,若非将秦危派了出去,在他身边办事的人也不至于变成鲁文清。
这样的事情,也该是秦危处理,然而现在楚禹却在斟酌鲁文清对他的忠诚程度。
“鲁文清,你在朕身边当差多久了。”
“回皇上,已经有五年了。”
“五年……五年了,”楚禹负手长叹,“朕登基以来,已是第五个年头了。
端木樽月离世也快有一年了。
转眼之间,好多事,好多人都变了。
楚禹心中有些茫茫然,一时间也不知该相信谁。
那时候的他,是真正的相信端木樽月从来不会背叛自己,即便全天下的人都背叛了自己,端木樽月也不会。然,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背叛了她。
他也知道她是诚心为国为民,比他这个皇帝还要爱民如子,这是端木家的长训。
身为巫祝,不可害人,否则折损寿命。
她为了他,折了寿,从来都是毫无怨言。
扼住了腕,楚禹将心底的那点回忆全部扼杀。
“朕想要将一件事交由你来秘密进行。”
鲁文清霍然抬首,对上帝王冷冰冰的眼神又垂首:“请皇帝下令!”
“朕可否信你?”楚禹的手按放在他的肩头上,眯着眼盯着他。
鲁文清觉得肩头的位置有些发凉,沉声道:“臣定当竭尽所能!”
楚禹眸色暗沉,声音像冷针一样送进鲁文清的耳朵里:“朕要留下楚啇。”
鲁文清眉峰狠狠的一蹙,心也惊了起来。
这是帝王的杀机!
楚禹冷冷盯着他,按在他肩头的动作也沉了几分。
空气骤然冷凝。
“这件事,朕要交给你去做,鲁文清你可做得到。”
鲁文清深吸了口气,稳住自己,低声道:“皇上……想要留下啇王绝非易事。”
楚禹眯着幽潭黑眸,冷冷看着他。
鲁文清根本就没有退路,这是帝王的试探!
鲁文清感觉自己额头的冷汗都滑了下来,如果他杀不成楚啇,鲁家会如何?
定然是要步端木家的后尘!
他鲁文清一人并不要紧,可若是这时候牵累到家里,绝非鲁文清想要看见的结果。
“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将他留在这里,永远。”
永远两字,像是一记重雷,击在鲁文清的心口。
要除掉楚啇,谈何容易!
是什么,让皇上突然提前这样的计划,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这时候,皇上应该更注重顾太尉和屠家的事才是!
是慕惊鸿!
鲁文清眸色深暗了下来,冷硬的抬手抱拳:“是,臣尽所能将啇王留在猎宫!”
放在他身上的眼神一松,拍了拍他的肩头,道:“禁卫军,暂由你差遣!”
没有说奖励,也没说期限,更没有表示失败之后会如何。
鲁文清领着命令退出了正殿,站在外面的长廊,玄影幽幽,神色沉沉。
“大人。”
站在一边的属下不禁提醒站在这里已经很久的人。
……
翌日。
猎宫里的人都知道昨天夜里顾太尉和屠家主同时受罚,身边处理了好些幕僚,损失极为惨重,再有顾皇后抗旨不遵惹得皇帝半夜里发了怒,罚了皇后思过,这期间免了他人的请省。
半夜三更的时候,靠近信德殿的,都隐约听见有打砸的声音传来!
是以,今儿一早大伙儿都跑到了泠妃这里来了。
除了顾皇后外,女眷中就属泠妃最高贵了!
放在未入宫之前,花未泠也就是个庶女。
花家门风与别家不同,不管婆媳还是庶出子女,亦或是妻妾之间,相处得如同一娘胎出生一般!
花家之事,京都城内有不少人议论着,又不知羡煞了多少个旁人。
想要嫁入花家的闺阁女子数之不尽!奈何花家嫡子迟迟未娶,如今又出使东岐,凶多吉少,连带着花家也隐隐间有些垮塌的迹象,想要嫁入花家的那些女儿家也不得不斟酌一二了。
慕惊鸿坐在这其中,听着殿中命妇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大概也知道昨夜发生的事了。
神色闪烁,抬起头看向半开的窗。
雨天不出殿,众女眷也是想着法子解闷,一时之间殿中也聊起了别的话题,有人提议博弈,有人提摆琴棋书画考校考校在场的那些未出阁的闺秀!
不过会儿,就热闹了起来。
慕惊鸿却跟花未泠告了退,转去了顾家所在的宫殿里。
今日的殿中,很是安静!
慕惊鸿前脚刚进殿,后脚顾氏就追了进来,还将她拉住了。
没进第二殿门又退了回来,走远了许多才停下,顾氏神色复杂的看着慕惊鸿,不安的道:“你舅舅刚刚经历此事,恐怕是要逼你做些什么。”
原来是担心这个!
由此看来,顾氏对顾太尉的了解很透彻,知道顾太尉是什么样的人。
慕惊鸿轻声道:“此时我也做不得什么,母亲也不必忧虑过甚。”
“此次狩猎,频频出事,如此怎么能不令为娘担忧。”
就算现在不利用,终会有一天用上慕惊鸿,顾氏最担心的是女儿的性命之忧。
慕惊鸿含笑安抚,“母亲似是忘了,舅舅早已逼我替他办事。”
顾氏倏地一僵!
是啊,早就在那之前,还是她自个将女儿推进火坑的,她怎么忘记了。
看顾氏面色煞白,慕惊鸿知道顾氏多想了,“母亲不须担心,我进殿去看看表兄。”
“娘和你一起进去。”
……
江挽风刚刚打发了几人离开,走出殿门看见立在穿堂中的那道玄色身影,修长挺拔,像苍松坚忍而清冷。
江挽风朝身侧的人摆了摆手,手还捏着个折子,一手负手走进了穿堂,“鲁大人。”
鲁文清转身对他一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