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早进宫的第一个消息就震住了慕惊鸿。
从旁人得知昨夜的那场大火,慕惊鸿竟是一时间说不出是喜还是悲。
当她站在凤仪宫前,看着还冒着青烟的废墟,那感觉更是说不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发也发不出来。
与曾经的绛云殿一样,无人来理会。只有来确认尸体的人,一早就走了。
这会儿只有看戏的人来取笑一番,堂堂皇后竟落得这样的下场。
往日在顾尘香这里受的苦,仿佛一下子发泄了出来,舒畅了!
挺着大肚子的江相婵和几个妃子来到,看到站在那里凝望前面废墟的慕惊鸿便愣了下,随即想起这位啇王妃正是顾皇后的亲表妹,想必也是过来哀吊一番吧。
江相婵不禁觉得有些同情慕惊鸿,慢步走了过去,“啇王妃请节哀。”
慕惊鸿转过身,对几位嫔妃作礼。
“皇上昨儿个过来时,这儿就已经烧了起来,幸得旁人拦着,否则皇上就要往里冲了,”淑妃掩着嘴角,掩饰着她嘴角边的笑意,语气有点儿阴阳怪气。
慕惊鸿斜了她一眼,这一眼让淑妃觉得有什么被扼住了,忙移开了视线。
“凤仪宫突然失火,本宫也很惊讶,今日特地过来看看,姐姐的尸体已经被找了出来,火烧得太快,皇后姐姐的样子可能不雅观,啇王妃若是想要看……”
“皇贵妃娘娘,我并不觉得伤心,也不想看什么尸体。”
江相婵一噎。
看到慕惊鸿的神情,江相婵打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奇怪的异样。
慕惊鸿转身继续看着前面的废墟,突然开口:“她这一死,却是解脱了。”
没有什么好高兴的。
她本意是让顾尘香慢慢的受尽折磨,生不如死,却被楚禹一把火给烧了。
虽然也符合了生不如死的结局。
不知为何,看着慕惊鸿的背影,江相婵不禁觉得浑身一寒。
“后宫人的生生死死,又何止一起火中葬,皇贵妃娘娘难道看得不明白吗?”
江相婵不仅浑身寒冷,连心都冷了。
是啊。
她们现在站在这里看着顾皇后的惨死,何不是在看着日后的自己?
在后宫中稍有差池,下场也不会比顾皇后好到哪里去。
慕惊鸿在警示她们,莫要笑得太早。
哪天这样的事情就会落到她们的身上,或许下场还不如顾皇后呢。
其他妃子也是联想到了自己,不禁打了个寒噤。
慕惊鸿越是看着这片冒青烟的废墟,越觉得难受。
并非替顾尘香难受,而是替自己。
她的心堵得难受。
当年自己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思喜欢上这样一个人的?
自己的妻子说烧就烧,利用完了就踢掉。
毫无情义。
连一点愧疚也没有。
这些年,他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杀人杀得如此心安理得。
慕惊鸿失笑,寒入心。她突然发出笑声,可把身后的这些人给吓着了。
慕惊鸿背着手,凝望着废墟一处,“人已不复,有些事却永远埋在心底里,就算你到了黄泉,那些事我亦不会原谅,我之恨,怎么会因一人消散而随着抹平。这是你应得的结局……说起来,你这结局也是由我推动而得来……”她的声音很轻,离在身后不远的人并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只是这一刻,身后人看着前面身着祭司袍的人,仿佛有深至渊虹的悲伤和仇恨交织着。
复杂之极,冷不防的令人喉头一哽。
慕惊鸿转过身,从江相婵的身侧越了过去。
看着她走远的身影,江相婵久久不能动弹,就好像是有什么扼住了双脚。
……
秋来花败,宫廷内的长廊两旁栽种的树已败了叶。
男子素衣玉冠行于长廊之中,浅笑如春,衣沾明光,让慕惊鸿一瞬间觉得目眩!她呆愣的看着浑身散发着美好气息的男子,神魂都丢了。
楚啇来到她跟前,失笑,“阿鸿这是魔障了?”
“王爷怎么在这里?”
“知道你去了凤仪宫,想着昨夜的事肯定会让阿鸿伤怀,趁着这时机过来让阿鸿投怀送抱,可谁曾想,阿鸿并未朝我怀里冲,反到是发了愣。”
楚啇说得打趣,慕惊鸿靠在他的身边失笑,“楚啇你什么时候也说会这套油嘴滑舌了。”
“阿鸿可要试试本王这油嘴滑舌?”楚啇盈满碎光的眼眸靠近,薄唇勾着诱人的弧度,说出来的话极为暧昧,慕惊鸿的脸通红,刚瞪他一眼就被覆住了唇,长廊两边的人都转身避开这幕。
慕惊鸿气息不稳的全靠进他怀里,被他当众做出这种事,有点生气又羞。
“楚啇,你……真的太过无耻了。”
楚啇搂着她,笑声清朗。
听着他的笑声,慕惊鸿心里边的那点堵得慌的气就完全消了。
靠在他的身上,无声的笑了笑。
……
顾尘香一死,民间就多了一些版本的“证词”广散。
楚啇安抚过慕惊鸿后就领了官命出宫,此时身边站着的是花谢影,二人将这投放在到民间的“证词”拿了过来细细品赏一番。
楚啇坐在雅间,斜瞄着还在看的花谢影,“花大人就不说说自己的感受?”
“皇上这一手玩得极妙,将所有的过错四两拨千斤的全部推到了皇后的身上。顾府曾经也做了不少的恶事,可是这顾家公子却是培养得好,在民间没少走动,更是亲民。好些百姓得到过顾文骅的帮扶。”
花谢影转着话就提到了已故的顾文骅身上。
“那受到恩惠的百姓定要站出来替顾府说一两句了,咱们这位皇帝已经派出了人在民间查看,一旦听到不利于自己的风声,大肆处理也并非不可能。”
花谢影闻言也是点头赞同他的话,皱眉道:“既是如此,我等也要看好这些人,免得遭受了不白之苦。”
“到也不必如此护着,事情闹大了对我们也是有一定的利益。花大人若是见不得这些疾苦,可以出手,本王不会拦着。若有需要,本王亦或相助。”
花谢影霍地看了过来,捏着双拳,冷硬道:“那就依王爷的意思去办,这事也确实是闹大了才好。皇帝的名声大损,对王爷以后也是有极大的好处,不过,王爷不打算在这时候做点什么稳赢民心吗?”
“只要楚禹做得更过分,就不会担心本王的名誉问题。皇帝做得这么绝,本王就算什么也不做在百姓心中已经是最好的榜样了。本王也是秉着少做少错的原则在走这条路,花大人是不赞成这样的路数吗?”
花谢影淡淡的瞥开眼,“并未。”
楚啇沉吟片刻,指着手边的“证词”道:“我们总得在这里边加把火才行,这件事就交给花大人了。本王还有一些事要做,走一趟府衙。”
说罢,楚啇起身离开。
花谢影皱紧了眉盯着摆在眼前的“证词”,楚啇就这么将这问题丢给了自己,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
是试探他的能力还是有别的意思。
也不管如何,花谢影还是得这么做。
……
楚禹坐在殿中,看着外边那些人送进来的消息。
特地的挑了外边的消息一一阅览后,楚禹看到稍微缓和的情况,也是松了口气。
他想要全部揽权并非是想要让自己的名声在百姓心中搅臭了,他要做千古一帝,就要拿到最大的实权,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了才能够对外动手,才能让北唐顺着他的意一点一点的成长。
而不是在一群权臣指手画脚中进行。
“皇上,东岐那些暗探已经查清楚了,”郑公公走了进来,低声说。
楚禹一愣,起身到了后面的偏殿。那里已经等着一黑衣人。
“皇上,属下查探到了那些东岐暗探的来源,极有可能是我北唐人假扮从中捣乱。”
楚禹听完全,不由得一阵恼火,“是楚啇的人吗。”
他并不是猜测,已经是笃定了。
黑衣人点头,“这是极大的可能,除了啇王外,此时的北唐已经没有别的人可以做到这一步了,皇上,我们派过去的人被暗中扣押了,恐怕也是啇王的手笔。”
要怎么做就看皇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