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五年六月八日,端午节才过去几天,但羊城的夏天似乎提早到来了。
“这鬼天气,真他妈邪门。”
王勇望着院子里正顶着列日暴晒,在汗流浃背的帮他装车的垃圾仔,不由咒骂起老天爷来。
他也不想顶着中午的大太阳装车,但车子有限,有时候得就着车子空闲。
天气实在太热,王勇自己还是呆在屋檐下的阴凉处,都觉得皮肤像火烧了一样。
他走到街上的士多店,买了十瓶汽水,两瓶给了正在店里吹电风扇乘凉的司机。
又走到货场,冲正在冒热装车的几个垃圾仔喊道:“天太热了,大伙休息一下,喝瓶汽水解解署。”
老板都发话了,做工的当然乐意了,毕竟人也不是铁打的,几人刮着额头豆大的汗水,喘着粗气走了过来。
“啊……痛快!”……
垃圾仔不会讲客气,他们抢着拿到王勇递给他们的冰气水,一口气就喝了个精光,打着嗝喊痛快。
“老板,你废品也不收了,今天这一车就全部卖光了,是不打算开下去了吗?”
几人中,年纪最大,约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放下汽水瓶就问他。
“没错,我想去学校读书,只能转让了。”
那汉子得到肯定的答复,立刻面露喜色,他期期艾艾的又问:“老板,能告诉我转让费是多少吗?”
他本来醬色的脸庞,因为激动,竟然现出了红晕。
“怎么?老孙头,你有意接手吗?”
王勇看到老孙头这么激动,就笑着问他。
“如果价钱合适,我确实有意,要是换过一个新老板,让我们走,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老孙头是三分真七分假的回答。
担心被赶走是一个原因,更多的是他知道开废品店很赚钱,他也想升级当老板。
“以我们多年的交情,你想要的话,我只要20万,店里所有的一切都给你,除了这车废品。”王勇笑着对他说。
“老板,滋事体大,二十万不是个小数目,我还要跟家人商量,我下午回你信。”老孙头答道。
“好!我不急。”王勇应了,卖谁都是卖,卖给熟人肯定好一些,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其实老孙头已经决定买下了,却不想表现得太急切,他怕王勇会涨价。
他知道二十万块钱虽然很多,但搁在王勇的这家占地达两亩的大型废品店,就是一个大漏,不用半年就能回本。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王勇这几年赚了多少钱吗?也就是他要去读书,才有这个天大的机会。
九五年的二十万,是笔巨款,普通人的工资,还只有三百多块钱一个月,一年都不到5000块钱,要40年不吃不喝才能存够这笔钱。
可那是普通人,王勇知道老孙头有这个实力接手,虽然他只是一个惹人嫌的垃圾仔。
这几年正是废品行业的黄金十年,国内大搞建设,造成物资短缺,是什么都缺,所以造成废品物资价格高企。
很少有人知道,一个捡废品的居然会有几十上百块钱的日收入,合计每月是两千到三千块钱,比国家干部的薪水都高。
另外,捡废品的还有一个好处,他们几乎不花钱,什么都靠捡,包括粮油菜蔬。
而且他们是家族式运作,全家老少,亲朋戚友聚成团,占据一块地盘,禁止新人进入,有点占山为王的味道。
像他这家店里的几十个垃圾仔就是一个家族,掌控石溪工业园这一块地盘。
老孙头家里有六口人,其他的也都是他的亲戚。
二十万块钱,光老孙头一家就能轻易拿出来,这还只要他们家一年的收入。
王勇也是垃圾仔出身,对这一行门清,只不过他胆子大,脑瓜子灵活,又是本地人,能办到经营执照,所以早在五年前就开了这家大型废品店。
兴许是他运气好,赶上了趟,这几年下来,包括他捡废品的那三年,总共赚了有三百多万。
这些都是小钱钱,趁着场地大,资本雄厚,他还趁机做起了倒腾基础物资的生意,像铜、铝、钢材、水泥、沙子什么的。
前几年正是国内高速发展,基础物资奇缺的时期,价格是一天一个样,翻着翻的往上涨。
他也搭上了国家改革开放的东风,着实赚了不少钱,在这个工人只有三百多块钱一月的年代,他却赚到了近两干万的巨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