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琢倒是理解了,想来那会儿白家也不想这个傻媳妇儿在外人面前丢脸,所以才没拜堂。
“可婚书是真的啊。”言琢自个儿笑,“要是被人发现你大半夜背着白家二郎媳妇儿在外头窜,咱俩可真得浸猪笼了。”
她自孟观以后再未和哪个男子这么亲密,没想到如今重活一世,倒让这个没什么瓜葛的少年又抱过又背过,想来倒是自己占他便宜了。
白予抿唇,恩,婚书是真的,是真的才好。
随即被自己吓出一身汗来,他在想什么?
大概是疯了!
“别瞎想。”他说言琢,“我不过是情急而已。”
以白予的脚程,这段路并不长,到了桥头,二人仍是换上马,快马加鞭赶回白府去。
第二日一大早,白夫人亲自领着人给白予送了早膳过来。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吃食上对他关照有加,也想着办法与他独处,只不过白予仍旧是客气的疏离态度。
今日白夫人命人将食盒放在花厅,见白予仍是淡淡道谢,正要离去,忽身后声音传来。
“夫人请留步!”
白夫人捏着帕子的手一抖,颤着转过身,命丫鬟们退下,方迎上去巴巴看着白予:“二郎……”
白予没应她,示意她落座,垂着眸道:“那第三尊棺椁,葬的是谁?”
白夫人坐到他身旁椅子上,哀哀叹了一口气,“你不认识,是你阿爷生前一位知交好友,得罪了安康王,被抄家灭族。那家人出事那年你才一岁。”
白予想到昨日玉姐儿的故事,抄家灭族……
“姓什么?”他开口问,嗓子有些哑。
白夫人诧异地侧目看他,“姓言,原是鄞州的一个大族。”
言啊……
白予手指抓紧椅子扶手,“言家,是不是有个女儿,叫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白夫人虽不解,仍是答他:“说来也巧,确实有个女儿,单名一个琢字,和玉姐儿的名一样。应她家原本是玉雕世家,取玉琢成器之意。生得精灵又乖巧,真的跟粉雕玉琢的仙女似的。”
白予心“咚咚”狂跳,她原本就是叫言琢!
白夫人又叹一口气,被白予挑起了话头,沉浸到旧事中,“言家老爷名言懋修,与你阿爷堪称管鲍之交。当年言夫人怀二胎,二人还戏言,若言家再生个女儿,便与你大哥结娃娃亲,结果生下来的是个儿子。
“言懋修这人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除了学富五车,还精通命理玄术,当年曾预言吴国将有亡国大乱,直指祸星为安康王,后反遭诬陷入罪。”
白予手指压在椅把上,指尖泛白,“他若真通命理,怎会没预见自家的结局?”
白夫人摇摇头看了白予一眼,觉得他话中怎么有些埋怨意味,解释道:“他还真预见了。他说过,若他不谏言,大乱来时,江南数万士族仍逃不过亡族之运,倒不如以他言家的命血,做最后一搏。”
白予听得似懂非懂,白夫人继续道:
“你阿爷正是为他求情,才被贬至西州。说来此人当真有预言之能,他说的亡国大乱,成真了。当年曾给你阿爷算命,说他有西迁之祸,若熬过去,又能大起。也是真的。只如今想来,他藏了半句没说,大起之后,哪会没有大落呢?”
白夫人言语辛酸,“他出事前曾给你阿爷来过一封信,洋洋洒洒十数页,你阿爷连我都没让看一眼,看完就给烧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将自家一双儿女托孤给你阿爷。
“你阿爷先派了白镇海去,后又以翻新宗祠的名义,亲自跑了趟江南,却未能找到言家那双儿女,只能悄悄替言懋修夫妻二人收了尸,再悄悄葬到他生前自己造好的墓穴里。他直到死前都还在念,负了言兄之托!可他这一辈子,负的人,太多了……”
白夫人说着又哽咽起来,“头一个,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