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郭时风有些心动,他的任务本是劝说淮州盛家,如今丢了随从与礼物,孤身前往淮州已无益于事,邺城则有他的熟人,或许真能立上一功,在吴王面前不至于太丢脸。
“宁王明天率兵出发,逃亡之机就在此时。”费昞劝道。
“好……吧,那就去一趟邺城,可宁王出征,没准会将我带走……”
“不会,宁王奇袭东都,一心求快,绝不会浪费马匹带一名谋士,你与我都会被留在营中。”
“宁王马匹不多,留在营中的兵卒也有许多吧?”
“对,所以我才来见郭先生?”
“费大人的意思是……”
“请郭先生出个主意,带太后逃出此地。”
“原来费大人还没有办法?”
“我若有办法,何必来找郭先生呢?”费昞比较直白。
郭时风苦笑不已,半晌才道:“难,真难,除非……”
“除非怎样?”
“太后的话,宁王会听?”
“不是句句都听。”
“费大人能见到太后?”
“见不到,但是可以隔帘说话。”
“能屏退外人吗?”
“能,宁王对我并无防范。”
费昞是个老头子,又有耿直之名,宁抱关当然不会提防他。
“好,请费大人去见太后,让她今晚向宁王哭诉,说营中将士不满宁王重色,常有杀害太后之心。”
“宁军确有不满,尤其是那些将领,宁王早就知道,哭诉有何意义?”
“让宁王恼怒、心乱,明日带兵出发之前,他必然向留营将士下达死令,不许任何人惊动太后,如此一来,咱们才有机会逃离。”
“郭先生是说太后可以公开离营?”
郭时风点头,“以宁王之狠,他若下死令,没人敢拦太后。”
“可宁王若同时下死令,不许太后离开呢?”
“世上没有万全之计,果真如此,咱们只能认命。但我猜测宁王不会怀疑太后,太后已失节于他,又没有刺杀之意……”
费昞想来想去,觉得郭时风的计划虽称不上妙计,至少可以一试,于是起身道:“好吧,只得如此,我这就去劝说太后。”
郭时风继续饮酒,觉得邺城也是个不错的去向。
次日上午,宁抱关果然召集诸将,要他们当众立誓,待栾太后如宁王本人,绝不生歹意,如有违背,如何如何。
宁抱关又将脾气最暴烈的将领全都带在身边,午时之前出发,兵马不足一千,他的计划是混入东都,占而有之,登城乃是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费昞又来找郭时风,“可以了?”
“可以,让太后找个借口出营。”
“太后要去路口祭扫父母。”
“好借口,不准将士跟随。”
“他们不敢跟出来,但是咱们走不了多远,营中士兵见不到人,还是会追赶。”
“太后乘马车出营,停在路口,将随侍者留下,咱们扶太后上马,趁营地不备,先往东去,再折向北,如果能在半路上遇见冀州军,万事大吉。”
“好。楼家不少儿孙被关在营中,要带上吗?”
“大将军已死,吴王不认楼姓,带他们徒惹麻烦,一个也不要。”
费昞觉得有道理,告辞离去。
将近黄昏时分,费昞又来,这回是替太后来请“熟知阴阳”的郭先生主持祭扫之仪。
路口离营地不远,留守的将士没有阻拦,放太后出去。
太后的侍女还剩四位,一同跟随。
到了路口,侍女烧纸燃香,郭时风装模作样地舞动一番,向费昞使眼色。
费昞走到车前,与太后交谈,似乎不太顺利,声音越来越低,好一会才走回来,一脸的沮丧与失望。
“怎么?”郭时风问,扭头看向营地,暮色苍茫,这时候逃走最合适不过。
“太后不肯走。”
“嗯?”
“太后愿意留在宁王身边。”
“妇人。”郭时风只能这么说,“那她为何出营?”
“太后让咱们走,她解除了我的一切官职。该做的、能做的,我都做过了,是该离开了。没有太后拖累,咱们两人还能走得快些。”
“我也留下。”郭时风道,连他自己都对这句话感到惊奇。
“什么?”
“太后若留下,宁王夺取江东大有希望,我至少要跟着去看一眼结果。”
费昞惊讶至极,最后只吐出两个字:“谋士。”
“费大人却不可留下,宁王早晚会杀你。”
费昞叹口气,不要马,也不告辞,迈步就走,只觉天下之大,竟无自己的立足之地,更无志同道合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