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础摇摇头。
“那再去劝啊,这回我帮你,魏将军怎么也得卖我几分面子。”
“你的面子先留着,没准以后会有大用,至于现在……不劝也罢,总得先找对人,劝说才有奇效。”
“找谁?长史楼碍吗?他可是敌人。”
“唉,有时候敌人反而更好劝说一些。”徐础笑道。
唐为天一头雾水,“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等着?”
“你去忙你的,既然留下,就做将军该做的事情,得到消息也快些,随时告诉我一声。”
“那是当然。”唐为天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唐为天见四下无人,小声道:“公子刚才撒谎,我明明没见到贺荣人的什么狼头旗。”
徐础也笑了,“顺嘴了,但我只在小事上撒谎,大事上不会骗人。”
“能骗人才叫本事,为什么不骗?”唐为天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徐础回到住处,向昌言之道:“看来咱们是躲不开这一战了,是我运气不好吗?走到哪里都会遇到战事。”
昌言之笑道:“公子想多了,天下大乱,哪里没有战事?早在公子到来之前,汉州就已经打过不知多少仗了。我倒奇怪,公子干嘛非要留下?反正也没咱们什么事情,不如早去益州见蜀王。”
“益州也不会太平,而且……”徐础轻叹一声,“我总想给单于造成一点困难,不想让他以为九州无人,凭他宰割。”
“这可难了,那些兵多将广的雄杰都去递降书,公子孤身一人,说的话又没人听,想阻止单于,无异于那个……”
“螳臂挡车?”
“公子当然不是‘螳臂’,但是意思差不多吧。”昌言之笑道,与徐础相处久了,虽然越发忠诚,却没剩下多少敬畏。
徐础也不在意,“与单于相比,我的确是‘螳臂’,所以得尽快找一条粗壮的胳膊……”
“我倒觉得铁大将军说得对,现在这种时候,谁不向单于递交降书,谁是傻瓜,表面上归顺,以后有机会再反呗。要说还是天成朝廷太不像样,皇帝都归顺了,让别人怎么办?”
“这个‘傻瓜’就是机会,没有‘傻瓜’做前驱,单于将会越来越强,群雄的假归顺,早晚都会变成真效忠。”
“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又没有外人。”
“就让单于……一统天下不好吗?他对中原士兵确实比较狠辣,攻城时不拿人命当回事,可是开国帝王莫不如此。他虽是异族人,但是能讲中原话,贺荣部人少,他想统御九州,最后还是得靠中原人。”
“问题就在这里,单于无法等到一统天下,很快他就得依赖中原人四处征战,但他不会信任中原人,到时又会天下大乱。单于不过是延长乱世,而不是结束。”
昌言之没吱声。
“单于确有雄杰之姿,但他得位尚浅,用计谋而非威望率众入塞,以为夺得中原,自然就能令贺荣人对他言听计从。可我觉得,他不会信任中原人,也镇不住贺荣人,一遇挫败,必生大患。总而言之,单于入塞太早,除了添乱,并不能定鼎天下。”
“希望公子是对的吧,老实说,虽然我没受过太多乱世的苦头,但是真的已经有点厌倦了,无论是谁,把它结束就好。”
“总会有这样一位英雄?”
“可他是谁呢?咱们能活着等到吗?”
徐础回答不了。
“公子的伤还是没有痊愈,我再叫郎中过来吧。”
“不必。”
“郎中开的药还在,再苦公子也得喝。”
“嗯。熬药的时候也熬锅粥吧,我现在真的吃不进酒肉。”
“呵呵,这话让外人听到,还当公子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呢。”
昌言之亲自动手,先熬好米粥,徐础吃了一碗,觉得舒服许多,再喝药时,越发觉得困难,被昌言之连番催促,才捏着鼻子分三大口喝光。
“以后我再也不用‘良药苦口’这四个字劝人,良药真的很难喝下去啊。”徐础感慨道。
当天夜里,唐为天亲自过来送上一封信,“这位楼长史还真将徐公子当成亲兄弟,得到信之后,马上写封回信,请徐公子明日过去相见。据信使说,楼长史十分高兴,当众称徐公子是‘十七弟’,还说你是楼家最了不起的子弟。”
徐础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好事”向来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