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刚刚开始不久,两军尚未进混战,对面的冀州军放倒旗帜,退出战场。
杨、尹两人的军队为之欢欣鼓舞,但是这一招没能令贺荣人溃散,反而引发大怒,无数贺荣骑兵涌入战场。
退出战场的冀州军并没有真正“倒戈”,他们列阵自保,远远地观战,似乎并不打算帮助尹甫进攻贺荣人。
战事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形势没有发生改变,杨猛军已经无兵可增,连他自己也将亲自参战。
尹甫自然不能旁观,扭头向徐础道:“金圣女什么时候……算了,专行己路,莫问他人,徐先生,咱们上路吧。”
徐础点头,看一眼天,“按照约定,金圣女午时可到。”
金圣女赶到之后也只是虚张声势,尹甫不能当众戳破,笑了笑,说句“甚好”,催马前行,卫兵步行围护。
徐础与张释清骑马跟在尹甫身后,五六百人当中,只有十余人拥有坐骑,走得不快。
行进途中,尹甫又望一眼远方,仍未见到冀州军参战。
无论事先准备得有多充分,无论将领们安排得有多细致,一旦进入战场,总是逐渐陷入混乱。
这支降世军身经百战,经过曹神洗等人的改造,已经大为改观,尹甫率领的冀州军更是训练有素,但是在贺荣骑兵的来回冲击之下,仍然不可避免地遭到切割与包围,士兵们大多数时候以盾护头,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知道跟着前面的人时停时走,不敢落后半步。
尹甫乃是文臣,参战只为鼓舞士气,虽进入战场,但是离战斗发生的地方保持一定距离,众多卫兵严密地将他护住。
张释清有些焦躁,小声向徐础道:“咱们一定要跟在后面吗?”
“两军交战不同于比武,需留有余力。”
“让别人做‘余力’,咱们去参战吧。那支在贺荣人中间穿来穿去的骑兵队伍,是不是唐将军?原来他真的不是吹牛!”
唐为天率领的骑兵虽少,却发挥了极大的作用,逼迫大量贺荣骑兵陷入近距混战,失去骑射的最大优势。
但是数量毕竟太少,每一次奔袭都会损失数十人,照此下去,不等整场战斗结束,骑兵先会全军覆没。
徐础不停地抬头看天、扭头回望。
张释清注意到他的行为,道:“金圣女说来肯定会来,但是……尹大人说得对,但行己路,莫问他人。”
徐础笑了笑,不再观望,直到身后传来阵阵鼓声。
所有听到鼓声的人,都抽空回望一眼。
远处真的出现一支军队,而且骑兵居多,许多人认出降世王的旗帜——新王年幼,这面旗帜如今暂归金圣女使用。
战场上响起欢呼声,声音又引起更多人的关注,尤其是敌军的关注。
“有用!真的有用!”张释清兴奋地大叫,指着远方,“贺荣人在退。”
的确有一部贺荣骑兵退出战场,但是没有持续太久,贺荣人派出更多兵力,将逃跑者撵回战场。
刚刚取得的一点优势转眼就已消失,张释清大失所望,但是没说什么,四周的步兵看得不远,正受到极大的鼓舞,加快行进速度,嘴里叫喊着,给前方的人助威,自己也急于参加战斗。
战线越抻越长,尹甫也离敌军越来越近,他拔出刀,跟年轻的兵卒一样高声叫喊。
刚一接近贺荣骑兵的射程,就有卫兵提醒骑马的人下来步行,以免成为目标,尹甫下马之后向徐础大声道:“终归有用,冀州军参战了!”
徐础也已看到,那支退出战场一直观望的冀州军正向战场接近,但是他们参战太晚,无法进入这边的战场,贺荣人派兵截击,在远处的山坡上开辟第二块战场。
贺荣人兵力依然占优,没有被突然出现的金圣女吓退。
自从败给唐为天之后,张释清不再使用沉重的长槊,改用刀盾,与普通兵卒无异。
步兵对阵骑射,第一条以及最重要的一条规则,永远都是举盾护住头顶,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
战斗毫无乐趣可言,多数时候只是盯着前方人的脚后跟,举盾紧紧追随,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与敌兵交战,更不知什么时候会被一箭射中。
后方仍有鼓声传来,士兵们却已不像初听时那样兴奋,无论怎样,他们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徐础有过经验,一手举盾,目光时时关注着身边的张释清,另一只手没有拔刀,而是用来将她拽回身边。
队伍突然散开一些,徐础更加小心,不让自己摔倒。
张释清参加过一次战斗,但是那次是偷袭,战斗很快变成追击,没有进行长时间的混战,这是她首次身处真正的战场,一有空隙,立刻向前跑去,奔向清晰可见的敌人。
徐础一把将她拽回来,高声道:“跟紧我!”
“敌人……”
“保护尹大人与帅旗!”徐础提醒道。
尹甫早已疲惫不堪,手中提刀,踉跄前行,由两名卫兵举盾护头,旗手紧随其后,也由别的卫兵保护。
张释清觉得尹大人不需要自己的保护,可也不想离徐础太远,于是留下,高声呐喊,盼着老大人能走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