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杨学义,兰成坐到了床边上。
封长情趴在床上,她后脑勺被砸破,所以才昏过去的,为了清理和包扎伤口,后脑上一块头发被削了去,用白棉布顺着头绑了一圈。
看着她后脑的伤口,兰成暗想,约莫是经常挨父亲的打吧?
兰成低低叹息了一声,视线落到了她紧皱的眉头上,他想起上次他将他们父女救回的时候,她在昏迷中就一直皱着眉头。
是做梦了,还是疼?
她看着倒是和平常这个年岁的少女不太一样,那眼神,那说话的口气,老成的多。
“明明才十几岁,瞧着却是个小大人模样。”兰成低低说了一句,忽然,他又为自己的想法失笑。
这话,似乎是杨学义总对他说的话。
摇摇头,兰成决定不再多想,将里间的蜡烛吹灭,出去坐在了桌边。
他虽说有着义军的名头,其实是为朝廷所不容的,在关外怎样都好,如今在关内,就要万事小心,不好久留。
他要休息会,养足了精神,明日一早找老大夫给封长情换了药就离开。
深秋的夜,寒风凛冽,油灯火苗扑哧,时明时暗。窗棱拍打在窗台上,高低不一的啪啪声此起彼伏。
油灯忽闪间,窗叶忽然被风吹起,又重重落下,砸的窗棱发出巨大的一声响。
兰成睁开眼,起身去将窗户扣好,走回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里间鼓起的被子,回到桌边,单手支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他一向早起,第二日还不到鸡鸣便醒了过来。
他起身,活动了下胫骨,朝着里间看了一眼,被子依旧鼓鼓,和昨晚一样。
“封姑娘?”他站在外面唤了一声,“我去请大夫过来。”
里面没有回应。
“封姑娘?”兰成又唤了一声,朝里走去,“我进来了,封——”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被塞进枕头是被子,愣在原地。
走了?
午后,一辆装满货物的板车在路上慢慢行进。车老板带着毛边的纬帽,穿着厚厚的棉袄,把手缩进袖子里,只在赶车的时候伸出手挥一下鞭子,又立即把手缩了回去。
玉阳关地处西北,气候干燥,热的时候异常的热,冷的时候也十分的冷。如今已是深秋,明明阳光正好,一股凉风过,却能冻得人打哆嗦。
板车晃晃悠悠,终于到了一家客栈的后门。
车老板跳下车,上前敲了门,然后去搬车上的大麻袋。
这车子,是从玉阳关往闵乐小镇客栈送干货的,每天一趟,客栈里的人很快便来开了门。
“今天怎么这么晚?”
“也不知道怎么的玉阳关那里忽然就戒严了,又是搜查的,这就迟了,明儿个一定赶早,一定。”
“赶快搬进去吧。”
“好……好……”
车老板一边陪着笑脸一边麻利的动作着。
咚!
身后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车老板回头一瞧,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