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哥,你别跑了,我只想问你几句话。”卫夕咻咻喘了几口气,端详的眼光在他身上寻睃一圈。
这人头戴皂色面罩,挺拔精壮的身材几乎和浓郁的夜色融为一体,唯有裸露在外的一双眸子,盛满了清辉似得,煞是好看。
仅凭着一双眼睛她分辨不出这人是谁,但凭借这人的个头可以肯定,绝非是她熟悉的君澄和花六。
牧容缄口不言,见她神色真诚,忽然有些好奇她究竟想问自己什么。踌躇须臾后,他点点头,垂下了原本抬起的手臂。
见他终于安稳不逃了,卫夕松开了他的胳膊,缓声解释道:“张教头说前些时日那事并不怪我,所以提前一日结束了幽闭。我一直惦记着给我送吃食的恩人呢,今儿睡不着,就来这里逛游了一圈,想着你或许还会来。”语气止不住地洋溢起兴奋来,“嘿,没想到还真来了!”
原来是被提前放出来了,难怪幽闭室里黑灯瞎火的。牧容当下了然,这张青山差点害他暴露,不过幽闭室环境恶劣,早出来一日也好。思及此,他释然舒了口气,张青山的用意再明显不过,无非是想卖他一份人情。
也罢,这份情不轻不重,他领了便是。
在牧容自顾自地思量时,卫夕逼近一步,坦诚道:“恩人,我今日来这里也没别的意思……只想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给我东西?”
“……”
牧容被问懵了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就这么僵硬的杵在那。绞尽脑汁想了个搪塞的说辞,话在舌尖掂了掂,又被囫囵吞了回去。只要他一发声,卫夕铁定能辩出他的身份来。
愣了好半晌,他倏尔想到一个稳妥的法子,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随后摇摇头。
卫夕目露惊愕,“难道你是个……”生觉“哑巴”这个词太过刺人痛楚,她咽了咽喉,换了个说法道:“你不能说话?”
嚯,这个时候头脑倒是灵光。牧容腹诽一句,满意的颔首,也省得他多费心思胡乱比划了。
“这样啊……”卫夕情不自禁的喃喃出声,微垂的眉睫徒然生出一股惋惜的神色。
牧容被她同情的目光笼住,不自在的揉了揉还在酸痛的肩膀,用手一指旁边,示意自己要离开。
“诶,恩人留步。”卫夕死皮赖脸的揪住了他,笑吟吟道:“既然你不能说话,可是会写字?”
“……”
须臾的功夫,两人蹲在了西北角的墙根下。
直到手中被强行塞进一根扭曲的树枝后,牧容这才如梦方醒——自己怎就跟着她胡来了?
他略带不满的扭头,却见卫夕眼角含笑地凝着他,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与这清冷的夜色相衬,带着莫名的暖意。
算了,这夜深露重的,早早打发她回去吧。牧容这般想着,用树枝在地上写出一句话:你想问什么。
借着稍远处火盆里的光线,卫夕即刻就认出了这个苍劲的字体,和锦袋里的那句“谨小慎微”同出一人之手。
她意味深长的看向对方,“我叫卫夕,不过你或许应该知道了,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牧容对她摇摇头,也懒得瞎编,随意写了个数字“贰”。
卫夕一看,觉得这或许这是个编号,既然人家不愿透露真实姓名,她也不方便多问,“那我以后叫你二哥吧。”她顿了顿,在对方点头后,笑道:“二哥,是君大人派你来的吗?”
“……”
又来了,同样的问题他这些日不知听了多少遍,耳朵聒噪的难受。
牧容眯起眼睛,隐藏在面罩下的眉心拢成一团,把树枝一仍,摇摇头,便抬眸望天,懒得看她。
见他否了,卫夕哑然,垂头沉思。
既然不是君澄指使的,那更不可能是小跟班花六,在新营里知晓她真实身份的只有这两个人,如此说来……
恍然间,她想到了入营前君澄说的话,新营里有指挥使派来监视她的探子。
卫夕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忽闪着一双水脉脉的眼瞳看向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二哥,莫非你就是指挥使大人派来的探子?”